2月28日 | 最后都要跌进大海里
我不知道怎么就跌落进了大海里。浪不大,却不可视物,又是混沌中的非黑似灰。想象中海水是蓝色的,不是碧蓝的清澈,不是深蓝的纯粹,像是蓝色的饮料中倒入了一杯牛奶,浑浊的,不均匀的,充满了悬浮颗粒的奶蓝色。不辨上下左右的失重,可能这海连结着星外,不再与重量有关。
喧闹。头顶方向应是一个七八人参加的聚会,皆男性,讲粤语。嗓音倒是有高有低、有粗有细。听的分明的对话,是鸡鸭鱼猪菜的价钱,是煮菜的方法,是些新鲜的食物与旧日的八卦。大树菠萝在雨后又长出了新果,可鸟和虫却更喜爱,也更有机会接近那些多糖的果实,哪怕只是刚刚冒出头来的小小果,也只能用纱网套住,在保护中成长。实际上可能一个都不能长成熟,在过多的雨水中腐烂,在虫鸟的执著下被食用,在还嫩着时被偷偷摘走做成了咖喱。偶尔的,有烧肉味道传来,可能就是那些被谈论的鸡鸭鱼猪,在“饮杯”的酒中咽下。以上,一起跌进了大海里。
从脚底发出巨大的男童的尖叫,紧接着是哭喊。在漫长的海中悬浮岁月里,那哭声先是来自夜晚的男婴,两岁时倒少听到,却在再大时更加喜欢用哭喊作为表达,也不知是因为摔倒了,还是因为什么求而不得,对于食物的、手机视频的、电视游戏的、父母注意力的。还有一种哭声来自夜晚的女婴,到几年之后才出现。人类的繁衍、哺育从未停止。有多少人死去,又有多少人新生。如果灵魂的数量是一种恒定,那么在人口剧增的情况下,则可能混入了星外生物,植物,动物,或是曾经完整的,已经四分五裂了。那么,宇宙是在一种恒定之中么。反正,都一起跌进了大海里。
铁锹翻动着泥土,肥料滋养着种子。那肥料应该是天然的,带着淡淡的臭味。在那臭味中,谁在寻找那只狗——在天热的时候会跑进阴凉,躲藏在别人的家中。在那臭味中,谁在画着水彩画,手边有咖啡,有烟,有番茄青瓜三明治。在那臭味中,喝酒的人,冥想的人,切菜的人,也跌进了大海里。
还有一张属于宠物的尿骚的垫子,还有一包香草慕斯口味薄片奥利奥,和我一起,都跌进了大海里。于是有无数黑色、灰色、黄色的毛发,在阳光亮起的瞬间扑面而来。于是吃片奥利奥作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