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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樹的流浪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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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旅人┃柬埔寨‧暹粒

直樹的流浪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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暹粒的夜,空氣中有種寧靜。我但願自己的音樂,能在她的心底留久一點點。

離開快樂嬉皮士後,我住進了渢竹旅舍。

渢竹在市區河邊的另一頭,走路過去約半小時,對旅人的我卻只是一瞬。就算待在同個城市,僅僅換個住處,便會注意到之前未細細品嘗的風景。那種感覺,有點像終於進到,家裡附近開的新咖啡廳。

喜歡用雙腳閱讀一座城市,因為要把自己帶入一個地方,沒有比走路更快的方法。

自稱詹姆士龐德的風趣老闆,英文很好還會點日文,幫我提行李招呼我入住的親切態度,主動端水杯給我喝水的服務,堪比高級旅館規格。而以背包客棧來說,這裡的設施也無從挑剔起。一整間房屋16人間,但被布簾分成8等分,空間上可以只跟另外1個人共處1室,這等舒適1晚只要價2美金,簡直難以置信。

那天晚上,Hiromi出現在我眼前時,我正在大廳裝水,而水正緩慢地,從容器游進我的杯裡。

來自名古屋的Hiromi有著淡淡氣質,不太有微笑與放空外的情緒起伏,說話與動作都十分輕慢,那慢的程度,讓我覺得她比金城武,更適合代言中華電信廣告。她一邊樹獺般地吃著她的晚餐,一邊回答我的問題時,都不時停下動作。我不禁感到有點焦慮,好像我在妨礙她用餐。

但她只是專注在每一刻。

我漸漸放下在交流上講求效率的執著。慢下來,看向無盡的夜,將注意力放到呼吸,呼,吸。過了大概一首快歌的時間後,我再次提起話語。

Hiromi與我年齡相仿,是少見獨自長途旅行的女孩,我難以想像,她是如何用那鬆緩的步調,去完成長達一年的旅程,便好奇問她的旅行方式。Hiromi說自己都是確認好接下來的每個步驟,完成所有的訂房與交通後,才會前往下一站,很符合她身上所散發出的安定感,與來自她國度的嚴謹。

我們約了隔天中午在大廳會合,一起出門走到Temple coffee共進午餐。我翻譯著友人的畢業論文,Hiromi在整理回日本後的工作履歷,待彼此作業都告一段落,就跟對方聊聊天。

已經旅行11個月的她,去了33個國家,寮國是她的下一站,同時也是最後一站。當初她留下才交往三個月的男友,辭掉工作獨自一人開始環遊世界,而是怎樣的男友,願意讓她隻身前往?

我想像著Hiromi用她鬆緩的步調,在沸沸揚揚的異國市集裡晃悠,穿過一條條陌生的大街小巷,最後被人群淹沒的樣子。

Hiromi對小麥過敏,吃了會起疹子,所以舉凡麵類、麵包、蛋糕、蛋甚至是牛奶,她全都不碰,原本想推薦她附近美味的香蕉蛋煎餅,也派不上用場。她說歐洲有些國家真的很難找到東西吃。我聽得嘖嘖稱奇,有這種特殊症狀,竟還願意四處旅行。相較之下,我除了有弄丟東西的毛病之外,旅途中快活的像個猴子。

我們在咖啡廳待了一整個下午,晚上一起去小吃店吃炒飯。用餐到一半時,一個小男孩突然衝上前,手指著我的食物。請他吃了一口後,男孩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

Hiromi對這一幕感到訝異,稱讚起我對人的善良,殊不知我也羨慕著她的從容。

晚飯後,我們逛過夜市,走到我平常的老位置擺攤唱歌。我告訴她可以隨便到處去逛逛,她說先聽個兩三首再去,但樂聲一下,直到我把所有記得的歌都唱完,Hiromi都靜靜地在那看著。我收拾起吉他袋,她在我身邊輕輕放下了她的贊助。

暹粒的夜,空氣中有種寧靜。我但願自己的音樂,能在她的心底留久一點點。

隔天,Hiromi退了房出發前往寮國,她出發得早,我沒能起床與她道別。她離去後的那個早晨,我隱約覺得世界慢了一點。

頭上的白雲正緩緩流動,而天很藍。

2018.08 柬埔寨暹粒 渢竹旅舍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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