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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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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好想

泥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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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每天努力的期待那份感覺,做這個就對了的感覺。

比起用手機記事,我發現我一定要寫下來,打字的手感跟寫在每張紙跟每種墨水上面的體驗,寫下來的動作比較像是用身體記下來,我的腦袋不靈光,就記些煩心的。

我不知道我的記性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孩童時期的記憶,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尿床,第一次弄傷弟弟,跟傳染水痘給弟弟的那份罪惡感,導致對於小孩不敢輕舉妄動,從來沒有覺得他們是可以悠忽的對象。我記得我第一次開始討厭爸爸,也記得以前爸爸媽媽選不出來喜歡誰的那份感覺「爸爸比較好笑,但媽媽付出最多」,還有媽媽再跟要離婚的阿姨通電話,如今我進入跟我記憶中的媽媽年紀一樣大了。

媽媽25歲的時候就生下了我,我應該從10歲就知道我是「先上車後補票」,但我發現這件事情看似大人的玩笑,卻一直造成了我「可以不要存在」的心態。2008年,爸爸整天家裡打電動在看起來沒有很想工作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媽媽開始去隔壁的安親班上班,就這樣一直到國中畢業,青春期的我爸爸缺席了。他在哪裡,但就是一直打著線上遊戲,一開始還小的時候,玩的遊戲叫做石器時代,我還記得我跟網友說「台北9歲」遇到的都是一些大哥哥叔叔,睡前爸爸媽媽會說「安心睡吧已經幫你們掛好網了」就這樣一家玩著石器時代,還跟爸爸到處去買年獸卡。但是上了國中,媽媽自己創業開了安親班,爸爸玩著自己喜歡的遊戲,弟弟過了四年級之後就開始不黏著姊姊我,我厭世的青春期就這樣開始了。

我不愛唸書,成績不好,但是因為媽媽是安親班老師的內建小助理模式跟獅子座正義的個性,不愛唸書做什麼公差都好開心,老師都蠻疼愛我的,白話來說,大家眼中我就是那個最愛跟老師打小報告的?我不會說謊,尤其國中,寧願交白券也不用作弊,總是考試前就先開始罰抄,從小就把我就爛的態度發揮得淋漓盡致,考卷一發下來就猜完開始畫畫。我每天早上都遲到,都是起不來睡過頭,那時候的處罰方式是刷地磚,我記得我每次都會多刷一點因為下次處罰一定也有我的份,受懲罰就我最甘願。於是我成了讓老師頭痛的小幫手,好像一隻家犬跟其他野貓擺在一起,我的好朋友有全班第一名也有最後一名,功課好的家長看我家裡開安親班的,壞不到哪裡去,功課差的小混混也覺得我有骨氣是不太像是乖寶寶,現在回想起來,我從那時候就有主動當三明治的天賦。

常常講我是一個很中立的人,這個公正不是兩邊都好,而是兩邊的苦都懂無法決定。

心理師說「你好像很常這樣被人家情勒索」
「這種被需要的感覺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可能我CP值很高。」
我總是有那種我好不想做,想推掉拖了一圈,回來又都承擔在我身上,還不如讓我早死早超生,一開始就說好。我真的好想隱居,疫情說每個人關到發瘋,但我好想只跟自己關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我讓自己這樣能幹是在追求什麼,明明很痛苦卻不敢拒絕。

「你總是想太多」曾經約會對象這樣說

我也不知道呀,你們腦子不會這樣吵鬧嗎?總是想要知道別人真正的目的快點達標,因為承受不起別人腦子裡的推卸責任?

一直到結婚之前,這些困擾並沒有影響生活反而成為工作的助力,負責任這件事很容易成為雇主最得意的助手,很開心的當一隻小蜜蜂。就算到了澳洲沒有英文能力一樣可以做到小工頭,管理三十個背包客在工廠的排班,寵壞了廠長。原先,身體用這個模式運作的很順暢,我確信也很多人仰慕著我的能幹,「this is the way! 」鼻子翹得高高的,嚷嚷著理性直衝就好,蠻幹硬幹的覺得生活是充實的。

結婚之後,感性就淹沒了我。

以前誰覺得我愛現多管閒事都沒關係,但如今這些聲音的想像來到了婆家,西方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自由,把我當成是我動力的養分們,好像玩大家來找碴式的,全部圈起來說

「為什麼她這樣,她總是這樣」

解釋不夠嗎?我家裡的環境跟求學的過程,我明明可以把我每個為什麼這樣做給挑出來,上面的故事我也從來沒隱藏,都像前情提要一樣跟新朋友解釋,我的個性是怎樣,為什麼會是這些習慣,我可以體諒沒有在亞洲社會生活過,有些看起來被洗腦的公民意識被嘲笑可笑這樣我也扛得住,但對於根本沒有想要答案的提問句,英文老師沒有教過我要怎麼敷衍對方。

語言隔閡,起先是個很好的耳朵借過,聽不懂,沒聽清楚,不知道單字的屬性,造成了我很好傾訴或控制的錯覺。為了融入異地的婚姻,急急忙忙惡補英文後,卻造成了我每次在晚餐餐桌上都憋到內傷。

每個台灣人一定都聽過德雷莎修女,當我聽到「德蕾莎修女是壞人嗎?印度政府封殺「仁愛傳教修女會」風暴」這篇podcast時,這雖然扯得遠一點了,但這就是我的感受。

「為什麼要吃白飯這種不健康的東西」因為以前國家窮,吃不起這麼多肉。

「傳統市場的東西看起來都好噁心好髒,動物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如果我們有更多土地或許這樣的問題能提早解決。

「店家怎麼都開這麼晚」因為很多人工作到很晚。

想著德雷莎修女到印度的文化衝擊,讓她覺得這是造福他們的機會,不是要污名化這份好意,但這份好意是否有太多雙重標準跟先決條件,一開始的立場就不是建立在平等之上,原來我能感受到聖母情節,是因為妳覺得我悲慘?

原先,我抱怨著亞洲社會的父權,爺爺的重男輕女,她擁抱我說我們女人一定要把自己的權利抓緊,不要讓任何人操控妳,但如今身為台灣人我連在你屋簷下吃碗滷肉飯都要家庭革命。如果當初沒好過,沒敞開心胸過,沒在意過自己的權利,被剝奪了些什麼好像也還好,革命不都是這樣的,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沒有必要解釋,直接沈默離開。

若我每一次的解釋都是給妳下次一張口無張揚的免死金牌,我沒有這麼多顆心臟給你撕碎,我愛妳,所以我選擇離開。

「你對你的婆婆真的很多情緒」心理師說
「可能你真心建立過對這個感情,才導致著麼複雜」

「我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原諒她說過造成傷害的話?」
我這輩子的固執,連爸爸爺爺都拿我沒轍,卻反而是明明是同樣被壓迫過的英國女人,無意間一步步地把我的自我認同打到最低點。

「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要我痛苦還是要我認同」
我總認為,對方給我敵意的時候就是需要我受到懲罰,從小不逃避懲罰的我,首先就這樣接下了所以文化差異的罪名,我接受你說的一切但是我不認同,而且我知道這只來自於妳,我快點同意就可以離開這裡。

這些小小的東西,就在我腦子裡發酵,每一次對我生活的打擊以及對婚姻的介入,老套的跟連續劇一樣,老公還是個兒子,我夾在中間兩邊不是人,然後加上媽媽離婚後活出自我造成我並不很相信婚姻,我就被困住了,被困在了澳洲,被困在已婚但不敢生小孩的感覺,被困在被當成未成年人的感覺,被困在自己的價值觀走不出去的感覺,我好想好想…..

我好想回家,但已經沒有那個映像中的家,離開的日子,為了融入的改變,我相信我回台灣也不是那份自在,英文講不好中文也快說不好了,每天對自己的認同都更模糊了一點。

然後我的心理師就消失了,剩下的路我繼續摸黑著走。

-1807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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