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
以前我正在長大的時候,希望自己是一個作了什麼決定都不會後悔的人。
這是一種期許吧。
表示自己很尊重當下可以作決定的這個機會,
想要自己成為一個有能力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任的人。
於是希望自己永不後悔,以為這樣就是有肩膀而能承擔的人。
長大的過程意味著自己正在成為大人。
大人當然有肩膀,所以我不希望自己後悔,後悔是懦弱和不負責任的表現。
真是幼稚的邏輯。
我們使用形容詞的時候,其實並不那麼準確,
語言就是這麼容易欺瞞。
後悔被衍生出懦弱與沒有責任感這些含意,實在是欲加之罪,
自己想出不後悔這種原則其實另一面也變成是固執、愛面子的無謂堅持
後悔或許很賤吧。是相當廉價的情緒。
賤卻比邪惡好一些。
懂得後悔的人,至少知道錯誤,
不但是知道錯誤,同時願意對錯誤表達感覺。
前一陣子很紅的韓劇秘密花園裡面,
我最喜歡的是裡面的無賴角色OSCAR,
他有一句台詞是「我的人生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後悔。」
我喜歡他這種直白面對自己的態度。
足夠認識自己,所以對追求完美束手無策,
那至少先保有道歉的禮貌,
熱辣辣的難過和後悔,
什麼好的事情都作不到,至少可以認錯。
像笨蛋一樣,跌跌撞撞的活著。
一個我很喜歡的比喻是,當你可以遇見某個時間的自己。
我會遇見正在長大的我,那個把不後悔寫在紙張上放在醒目位置的自己,
我會跟他說,很抱歉以後的你就像眼前的你一樣,其實沒什麼長進,
你愛過一些人,做過一些事情,卻都因為懶惰、自私、愚笨、迷惑而無法擁有了。
抱歉我把你光明的未來活成一個不上不下的樣子。
落魄的人可以驕傲的事情有限,但我樂於告訴那個正在長大的自己,
至少你沒有對不起自己。
我想要努力的時候我做了,我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大聲的哭了,
愚不可及的算計、披荊帶棘的流浪、窒息般的憂鬱,我都做了。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一點點所謂的智慧的東西。但我知道我無知。
在每個詩來臨的夜晚我繳盡腦汁的拼湊出那些過於誇飾,言過其實的文字。
種種的不對我願意道歉,但我不會愧疚於付出太少,也從沒有浪費身而為人這件事。
生活沒有辦法估價,愛也是。
我沒有不努力。
雖然我常常在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