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諤的狗勾 - 9

田柾國雙手捧住這個人不願意抬起的臉，剛剛的小麵包有些塌了現在兩頰都是淚痕，殷紅的眼角和纖細的睫毛還掛著點剔透的淚珠，加上因為停不下來的打嗝而沒臉見人無力的表情，看著可憐又無助的。

草莓奶昔都喝光了，田柾國只好拿過自己那杯巧克力奶昔放到大概自暴自棄的人手裡讓他喝完。兩隻手握住杯身垂下眼含著吸管的金泰亨每啜一口臉蛋都又圓又包，好像只得到蜜糖就被乖乖哄坐在原地的小熊寶寶，他捏著紙巾趁機上去擦走淚痕，還碰了碰兩扇軟軟的睫毛。

「對不起小國，弄髒了你衣服。」 「沒關係啦，之前看我也——」 「啊？你看過啦？你怎麼不告訴我呀——這麼說剛剛就我一個人哭了？！」 「不是啦……」

一旁默默欣賞著如此可愛的小熊寶寶的田柾國慌了一下，想要解釋什麼很久之前看的啦我都不記得劇情了之類的，可是金泰亨這個指控的眼神懵懵的又濕漉漉，看在他眼裡更像是委屈得在撒嬌。

心跳漏了一拍的田柾國艱難開口道：「我又不會笑泰亨哥。」大拇指代替紙巾輕撫上金泰亨的臉，按揉了幾下臉頰就滑到唇邊。

以為年上超載的可愛早就餵飽了越加兇惡的藤蔓，可它胃口每餵一次就變得更大仿彿個貪心可怕的無底洞，甚至它不滿於困在牢籠裡等待投餵，掙紮著肖想吞下吃別的——目光隨著指尖著迷地落在一開一合的雙唇上，被鼓動著要把它染上更明豔的紅色。

都怪這個人在他面前從不在意自己有多帥，總愛露出四方嘴笑容，還哭得皺皺巴巴的，別人看不到只有自己可以看到的這些像是他擁有了一部金泰亨，一如現在只聽話倚在自己掌心的小熊寶寶。

這麼可愛的人誰能忍得住不欺負？

「我哭成那麼多丟臉！」金泰亨打算裝作生氣捉弄對方平衡一下，雖然說他在朴智旻面前也常丟臉，可對著田柾國再怎麼說還是自己喜歡的人，他拋棄不了這股毫無用處的羞意，只會讓他更在意自己在這個人面前居然哭鼻子。

被這個人目不轉睛凝視著緊張得心臟亂跳，尤其這目光帶著熱度，他開始胡言亂語：「下次要看讓你哭的電影…」毫無威力的生氣，「好，都聽你的。

他極度後悔馬上摀住那雙還在凝視著自己的圓眼睛，「哥哥？」「不準看！」「可——唔」大腦只剩下無措和尷尬的人急了，逃避地堵住對方的嘴唇。

掩耳盜鈴的金泰亨以為自己在亡羊補牢，而被親住的田柾國卻有點心猿意馬起來。向來年下主導的吻都是溫柔纓綣的，年下能感覺到自己被喜愛著，被珍而重之。

然而現在滿心滿眼都是眼前人的可愛的田柾國想的卻一點也不溫柔。被舔了一下的金泰亨癢得退後了些，可仍然固執地不放開手，惹得年下勾起唇角：「好吧我不看，可是你不親親我嗎？」

從頭到尾都由著他擺佈的年下軟著聲音撒起嬌來，不過因為看不到眼睛，他注意力全在那微張著的嘴唇，甚至能窺見探出來的小小舌尖，都是粉粉嫩嫩的，莫名色氣。

「泰亨哥？」如果有第三者聽到田柾國的撒嬌就聽得出當中隱隱的引誘，而心軟的年上已經沒再管自己丟不丟臉，重新吻了過去。

達到目的的年下攬人往後躺，一邊回應年上柔情的吻一邊在撫摸對方的腰身。年上的唇被剛剛看著毫無攻擊力的舌頭頂得更開，不由分說擠進來攪亂了原本輕柔的節奏。

金泰亨被動承受著這不同於過往的吻，偶然發出的輕細哼聲，絲絲縷縷纏得田柾國耳垂發紅。就當年下那隻手摸索進年上的衣擺時，他們誰也沒聽到門被打開了。

「呃……抱歉抱歉！」毫無預警下朴智旻闖了進來打破了一觸即發的危險氛圍，雖然他立即關門退了出去，可受到驚嚇的金泰亨已經一口咬住了對方還在嘴裡的舌頭。

不是故意壞人好事的朴智旻簡直想哭，他一點都不想在腦中留下好友壓他男友的畫面！談戀愛的都聾的嗎？ ！ ！

這堂音樂曲風鑑賞課的教授總愛吹噓自己的事蹟，所以無聊至極的金泰亨一向用來坐在窗邊看籃球場上穿著短袖籃球褲朝氣勃勃的少年。但今天看著田柾國沒兩三秒他的臉居然就熱了起來，甚至對方只是在伸展手腳拉伸都還沒開始打球。

在那雙陽光下透明琥珀般的大眼睛望向自己雀躍打著招呼時，有那麼一下他晃了心神，異常的模樣還被教授問是不是發燒了。

沒辦法他現在只要一見到田柾國，就會自動想起昨天超乎想像熱情的吻，唇上像是還留有飽含慾望的熱度。

那時的田柾國似乎很不一樣，可伸舌頭喊痛的樣子還有被送出門時又和平常的他一樣，明擺著要自己看到他故作無所謂其實「我在等你留我」的渴望臉。故作懂事的小朋友招人疼，最後自己還是承諾這個纏人小朋友先欠著日後再還才送走了人。

金泰亨曾經在朴智旻提醒下看了眼抹黑自己的影片只說了「無聊」就沒再管。

這個「kth和pjm的假面關注組」自從上次不成功後就契而不捨偷拍金泰亨、朴智旻、田柾國和閔玧其，今天是「kth和pjm不知羞恥抱來抱去」明天是「myg和jjk籃球場親密共飲一瓶」，總結就是這幾人關係混亂得很。儘管還是被嘲弄「標題黨」，可人就是架不住八卦的心，久而久之竟也有了群固定粉絲。

這天金泰亨的課提早結束了，看了看男友最後那條「美術史課真的好催眠噢😪」訊息，興致來了打算去突襲一下男友的課堂，沒察覺到背後有人一路跟著他。

當他來到教室外碰巧是休息時間，不少人都趁這時候去洗手間。金泰亨推開後門很快就發現了坐在中間的田柾國，那圓腦袋一點一點小雞啄米似的在打瞌睡，手上的筆卻還在本子上無意識地寫。

金泰亨好笑的拿著買來的香蕉牛奶悄悄走上前，扭開蓋子推到撐著腦袋睡得有點香的人面前。很快在香甜味的勾引下熟睡的小狗勾吸吸鼻子醒來，一睜開眼就見到喜歡的人在面前嘴角自動勾起。

顯然忘了自己還在教室田柾國湊上前，可好一會兒都沒等來想要的，不高興懶懶撅起嘴，仿彿看得到身後急切搖擺的小尾巴。情人之間的小習慣，金泰亨自然知道，撐在桌邊單手捏住了男友小肉的臉蛋。

跟著金泰亨進來的人隨意在後面找個座位坐了下來，直接拿出手機對準兩人，可惜卻聽不到金泰亨說了什麼，只能看見田柾國咬咬唇低頭喝起了牛奶，隨後金泰亨摸摸田柾國的頭便離開了。

「kth和pjm的假面關注組」本來只是幾個被金泰亨和朴智旻拒絕了告白的人，大家建個抱團群互相安慰「天涯何處無芳草」下一個一定會更好的，後來認為那兩人這麼「渣」卻還是那麼多人喜歡太可惡了，乾脆一拍即合要去偷拍兩人的「真面目」揭露給所有人看。

今天偷拍的就是曾經被金泰亨冷臉拒絕的人，在後面角落的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還對手機問道：「大家想繼續看金泰亨還是等田柾國回來——」誰知突然有一從後隻手搶走了他還在直播的手機，驚訝地回頭只見到去而復返的金泰亨。

「你跟了我大半天就在直播？」金泰亨不知道直播裡因為他出現而暴增的彈幕。一想到之前的偷拍視頻，他和身邊人的私生活都隨便曝光在外人面前，一如毫無隱私被輪番觀賞的動物。

按捺不住的怒氣猶如熊熊燃燒的火球在亂竄，「騰」地直接燒毀了逐漸消失的理智，也不管線上有多少人在聽，壓低嗓音冷冷地警告道：「你這是在滋擾亂我們的生活，侵犯我們的隱私和肖像權，請你們以後停止這麼無聊的行為，否則我就找別的途徑來解決。

被正主抓到的偷拍者早已慌亂到不行，這個冷酷面對任何事即使自己表白也沒太大情緒起伏的音樂系系草，如今雙眼盡是翻騰的怒火淩厲地盯著自己，氣勢淩人地逼近，如同向來高冷慵懶的貓科動物忽然露出威脅的尖牙利爪。

在椅子上退無可退的偷拍者在沾滿寒氣的警告下以往的心動已經變成恐慌，手忙腳亂接住金泰亨狠狠拍在胸膛的手機就重複著「對不起」跑走了。

金泰亨深呼吸平復怒火趁著田柾國去了洗手間還沒回來趕緊走出教室，慶幸男友沒看見這些糟心事。

偷拍者跑了好一會才想起直播還沒關，而彈幕卻因金泰亨的「霸總式發言」發起了花癡，並且還反過來指責他「侵犯隱私」，紛紛表示不會再看他了。

而「霸總」恢復冷臉淡定地走著，回想自己剛剛盛怒下的話雙手急忙打字問好友、問網友：「侵犯肖像權可以報警嗎？」

雖然金泰亨告訴朴智旻已經鄭重警告過偷拍的人，可當見到那個在網上散佈自己私生活和抹黑好友的人朴智旻還是不爽想上前質問。

而不遠處那位在餐廳曾經表示已經在健身卻表白失敗的男生也見到了朴智旻，見到他那副氣勢沖沖走過來疑似要算賬的模樣馬上怕得掉頭就跑。見狀反而激起本就因為文學測驗不及格憋悶了一下午的朴智旻那股氣，一路追了上去。

田柾國毅然決然決定裝可愛後除了買一堆肌肉繃帶貼住紋身，連以往一個星期至少去一次的拳擊課也沒去了。這讓同宿舍也有玩拳擊社的朋友都覺得可惜，不時還是會勾搭幾句。

這天更是勾著要去籃球場的田柾國來到學校的拳擊場地。拳擊場鋪滿藍色捲墊上分開兩個區域，一邊正在做仰臥起坐、深蹲等一系列核心訓練或者擊打著沙袋，另一邊就是各自戴著手套和護具兩兩一組對打練習。

一進來舍友就遞過一對黑色手套鼓動他和自己來一場，田柾國其實也有些手癢，可一想到會打得渾身是汗還要洗澡換衣服會耽誤他見金泰亨就拒絕了。

舍友還有點不死心在遊說，而他身邊的田柾國正專心看著場上訓練卻不經意聽見了格外突兀的對話，來自場邊圍在一起的幾人，其中一個還有些神色不安。

「……已經沒拍啦他還追我幹嘛？」 「靠真不拍了？」 「現在拍會招罵，晚點再算」 「真搞不懂怎麼會這麼多人喜歡他們，那田柾國是女版「綠茶」，他男友金泰亨，剛分手就無縫連接下一個，根本就是玩咖唄！通吃——」

舍友就要收回手套時卻一下被人奪走了，疑惑地扭頭都還沒來得及問只見那個剛還在說不的田柾國已經提著它們，走到還在嘰嘰喳喳的幾人面前，並且笑咪咪看向了其中一個說個不停的人。

「學長和我練一場吧。」再次看到田柾國這種極有禮貌還帶笑的表情，特別那毫無笑意的清澈雙眼，舍友咽了咽喉嚨不知要退後還是上前阻止。

不過不等他再想，那位說金泰亨是「玩咖」的男生掃視著身前瘦削的學弟認得這位就是他口中的女版「綠茶」，隨即就不懷好意「哦」了一聲，當對方「初生牛犢不怕虎」爽快答應，笑容裡隱約帶了點自負。

當這個學長站起來後舍友才發覺他比田柾國高了近一個頭，無袖和運動短褲露出肌肉鼓鼓的四肢，反觀Oversize的粉紫色短袖和白色闊腳褲的田柾國怎麼看都像是家養小狗崽闖進了流浪大型犬的地盤，顯得沒什麼威脅。舍友搞不懂他的目的，只是抱著手臂決定看好戲。

朴智旻追著人沒留意自己追進了拳擊社場地，大概這就是那個男生說自己健身的方法。哪知道一進來人沒找到卻見到了自己好朋友的可愛男友在場上擺好架式疑似要和人對打，瞬間有點懵逼。

田柾國充分扭動拉伸著四肢，學長還大方道：「放鬆點，普通練習我不會打這麼重。」扭了扭脖子從容不迫戴上手套的人只回了句「請吧，學長」便雙手屈起準備就緒。這態度看在學長眼中有點不知好歹的意思，想著「要挫挫這人銳氣」他就率先出拳，傲慢得看不見那平靜的雙眸裡醞釀起不可預測的風暴。

對手一個直拳打來，田柾國反應極快往右閃開朝人打去，對手向左一躲，而仿彿早有預料的田柾國一個勾拳直接狠狠將人打倒。

學長有點驚訝爬了起來，舉著雙拳的學弟仍是那漫不經心的笑等待著。這學長自認為算是拳擊社裡還算可以的，社裡對打練習甚少有人一來就將他打倒。只有蠻力的他不會知道面對的這位可是在外跟專業拳擊教練上了好幾節課還被誇「有天賦」的人。

覺得面子有點掛不住的學長急了一站起就出手，一個猛拳迅速揮出，可學弟退了兩步輕巧躲開他的攻擊範圍。一拳落空下一拳緊接而來，移動自如的學弟偏了偏頭右拳一舉擋住了攻勢，趁勢打出左勾拳再次擊中了只顧往前衝的學長下巴。

如果剛第一次學長還以為是僥倖，那這次他就意識到這個看似無害的學士一點都不簡單，以為徒有架式實則每拳都剛勁有力。現在再看這友善的笑容竟是滿滿的挑釁。

怒氣暴漲的學長毫無章法連續出拳，學弟根本不畏懼低頭敏捷地左閃右躲。不知不覺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包括已經忘了自己是來找人的朴智旻。不少人都看得出來遊刃有餘的學弟就像貓逗老鼠般戲弄著沒了理性的學長。

田柾國瞄準了眼牆上的鐘，找到空隙就踩前一小步發力打出一個快而重的刺拳，趁著人被打懵後閃電般接連出拳，別人只來得及看見他收拳的殘影，毫無防備的學長又一個後仰踉蹌著倒下了，這次學長痛苦地摀著臉掙紮短時間內再也沒站起來。

這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擊倒引得周圍的人起哄，而人群裡的朴智旻卻傻了眼。見怪不怪的捨友上前激動地錘了錘正在脫手套的人，田柾國也只是不在乎挑挑眉接過自己手機。

碰巧手機響起，剛還在兇狠出拳的人迫不及待眼帶笑意接起，清了清喉嚨開口就是一聲甜軟的「泰亨哥」，邊隨意地撥開劉海邊無辜解釋自己被人撞倒弄髒了要回宿舍洗澡才行。一邊舍友看了看真正「倒地」的學長只能佩服對著他豎起大拇指。

掛上電話的田柾國又走到站起身半是窘迫半是不服的學長面前，裝作沒看到對方臉色說：「學長，謝謝你和我練一場，下次有機會再打，當然其他學長也可以。

剛才還說著偷拍的人扶起臉鼻都被打腫的同伴，後知後覺這恐怕就是群裡說金泰亨所警告的「別的途徑」，一下子訓練每次只有挨打的份的幾人看到同伴汨汨的鼻血，再聯想臨走前田柾國如冰錐般森冷的眼神和輕蔑的笑容，背後都冒起了後怕的冷汗。

另一邊觀看並聽到全程的朴智旻擰緊了眉頭，對打得汗津津卻對電話裡頭自己的好友撒謊的田柾國隱約覺得不對勁。

而這可疑程度在他當晚搭公車途中無意看到的一幕達到了高峰。對著關心地發送語音叫還在畫畫的男友早點睡的金泰亨，他實在是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