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重如「删」

这篇文章，我想了蛮长时间，拟了好几个题目，比如：

 「哨子在我们每个人手中」

 「做一个心里有坟墓的人」

 可是，这毕竟只是一种情绪，没有现实那种荡涤一切，暴露丑恶与肮脏的力量。当我看到「星球商业评论」论及今天的现实时发的微博，就认定这是一个极好的标题，这条微博写的是：

 一嘴一个“老子”的艾芬主任，恩重如删。

 今天的现实，想必大家都已经能够猜到了——击鼓传花这种古老的游戏，居然成了让反映真实的文字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

 这一段时日，我们见过太多让人悲伤和愤怒的文字充斥在网络、微博和每个人的朋友圈中，但如此接力转发一篇被河蟹的文章，却极为罕见。

 正如李医生逝世的那个晚上，所有朋友圈都是悼念一样罕见。

 我本以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应该都建立起了这样一种共识：

 我们应该放弃自己全知全能、绝对正确的幻想，开始为这场灾难进行必要的反思。

 但我们还是太天真了，总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愿意面对真实，反思过错，胆怯到不敢面对艾医生，更不敢面对死去的李医生。

 正如网友说的：

 长夜依旧，凯旋的号角不容哨声。

 李医生是一个爱吃鸡腿，等待孩子出生的准父亲，艾医生也只是一个去年有了第二个孩子的普通母亲。他们的日常生活，很可能与我们并无二致。 

他们面对训斥，会害怕，会焦虑，会担心，也因为个人的考虑，在遭到训斥后不再说话。

 李医生生前接受财新记者采访曾说：

我当时也很担心，不签的话怕不能脱身，我去了走完流程就签字走了。这事我也没给家里人说，当时压力比较大，担心医院处罚，影响以后工作晋升之类的。

 艾医生说：

我当时有一种很绝望的感觉，我是一个平时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工作的人，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按规矩来的，都是有道理的，我犯了什么错？

 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人。这意味着，他们的遭遇有可能发生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他们只是忠实将自己所见的东西传递出来，却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

 我们本应该感谢他们不经意间吹出的哨音，让一些人避免遭到病毒的侵袭，失去健康和生命。但现在，我们却用恩重如“删”来报答他们所述说的真相。

 消灭文字的速度如此之快，让我在翻阅着朋友圈时，分明感到一阵阵密集的鼓点在耳边咚咚咚地响着。

 咚咚咚，你必须加快速度，才能把事实抢救出来。

 咚咚咚，你必须加快速度，才能把事实强大的力量维持下去。

 咚咚咚，你必须加快速度，才能追上谬误和谎言，将真相和警示传递出去。

 为什么要快，因为没有真相的代价太过于巨大。

但是，这速度又让我燃起了新的希望。这证明了，文字拥有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力量，它「提供了表达见解的方式，而且它可以告诉那些愿意倾听的人们真相」，任何人都不得不正视和敬畏。 

我记得电视剧《切尔诺贝利》说过：

 谎言的代价是什么？并非我们会把谎言误认为真相。真正危险的是，我们听多了谎言会再无法分辨出真相，到时我们要怎么办，只能抛弃追寻真相的希望，而满足于编造的故事。在这些故事里，我们不关心英雄是谁，只想知道：该责怪谁… 

「星球商业评论」的另一条微博说：删帖的人没有ass hole。 

谁看到这里，会不由得菊花一紧，那么他一定就是那个我们该责怪的负罪之人了。

原文写于2020-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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