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講故事,不是為了你而是我
我是一個喜歡講(寫)故事的人。
以任何時代或文化的認定,我今年也已經邁入中年卻沒出版過自己寫的故事,只當作影子寫手幫人寫作,不會憤世嫉俗說沒人看上我的故事,主要是我大學時曾參加重要的文學從沒得過獎,也在意料之中。依然持續寫作,即使默默的寫長篇,也沒有認真將寫作計畫寄給出版社。到中年而一無是處,都要歸咎於自己的懶散。
曾經有知名出版社編輯在其他寫作平台上主動聯繫,要我以一種輕鬆的口吻「編寫」台灣人觀點的世界史,對方給我的交換條件是要幫我打造為下一個胡晴舫(懷疑這位編輯知道我的本名而這麼說),那位編輯說喜歡我敘述嚴肅議題時的輕鬆,認為這樣的筆法適合各年齡層的人,雖然我當時不太認同「台灣人觀點的世界史」這角度的撰寫,但想著既然有另一個條件,可以努力一下⋯⋯
總之事情是破局了,種種因素。
回頭,又想到自己過了中年而無所作為,說這些也不是在抱怨。我從小到大似乎都是靠著小聰明在活著,從來不是很認真的人,今天才看到自己臉書的動態回顧,原來我三十歲前就領到當時部門的「天花板」薪資,早沒有奮鬥的動力。讀書時大人總會說我「要是努力一點,將成就非凡」⋯⋯說真的,這樣的陳述好像早就定義了我是一個沒有成就的人,但倒不是很在意。是應該要在意一下嗎?
突然想到幾年前和義大利朋友聊天,他是米蘭大學經濟系畢業的,二十出頭開了自己的公司,沒有如預期發展的好,雖然他過得生活也是超越一般人水平,我不明白「發展不好」的定義是什麼?某次他想到我為什麼可以這麼隨興的生活,於是問我:「你不想要有點成就嗎?」這是很沒禮貌的問題,不過我知道很多朋友都覺得我不應該只是如此。
也就理直氣壯的回應:「只有0.1%的人會有成就,而我不可能做到他們的努力。」
後來也不太與他聯繫,去年無意在LinkedIn上發現他目前的工作是賽車的試車員,公司應該是關閉了。賽車是他以前的業餘愛好,不能確定這是一個追夢的過程或者對生活的妥協?
法國前任是醫學院畢業後又取得生物、物理跟電腦工程的碩士,他總說讀書只是符合父母期待,畢業後到法國最大的出版集團工作——就是我們看法國經典文學書的那個類似乳色書皮,紅色標題字的出版社——他很愛聽故事,我很愛說故事。他以前就鼓勵我多寫作,即便看不懂中文,也相信只要寫下來就會有人買單。是對我的信心或者只是一時被愛情沖昏了頭。
於是我一直寫,但不是為了任何人,說來諷刺,我們之間的事倒也提供不少素材。
突然想到,我十六歲時得過某報社辦的青少年文學獎——寫的是一個女孩和她精神病媽媽一起生活的各種壓抑,而媽媽不知道自己有精神疾病——還得到紀蔚然老師的一本簽名書,我好像還問他寫的如何(他本人很親切),大概得到了繼續寫作的認可吧!其實他禮貌上也只能這樣說。
正在看店,會寫這篇文章是一邊看《巴黎評論》,我是挑著想看的作者採訪,今天早上正好在看第一冊第一篇楚門·卡波提(《第凡內早餐》的作者)訪談紀錄。他說自己從十歲開始就觀察小鎮發生的事寫成故事投稿在報紙上,持續的寫,到十七歲時的某天就收到三份稿件的錄用函,果然還是那句出名要趁早。
卡波提說到「短篇小說是現存的散文形式中準確度最高、規矩最嚴的一種」,認為自己的寫作技巧是從短篇小說開始,而且每篇故事有其技巧及合適的形式,無法用一種套路,我也不太相信坊間的寫作公式。「只需悟到如何用最自然的方式講故事有可以了。」《巴黎評論》問他提高寫作技巧的利器是什麼?他說「多寫是唯一的利器」。
也沒想自己每次一邊在看店一邊用手機還是不小心寫了很多。說是隨筆,不值得別人認真看或打賞,就是很自私的一直寫自己想寫的,不論是故事或是一些隨想⋯⋯可能是我出生的家庭,大家都愛閱讀寫作,甚至以此為職業,一直認為自己的寫作很普通也沒受過專業文學訓練,僅是很自然的把想寫的寫出來,在平台寫文前很少有人會誇獎我寫的好,就只有十幾歲時得到的一點肯定,後來寫作也只是為了自己,包括最近寫的有些麻煩的《千年家族》。
但話說回來,開始在網路平台上寫作雖然是想給別人看但也從沒想到會有人認可或喜歡,當然有欣賞時也不能說很意外,畢竟我活到現在興趣就是喜歡看看書、寫寫字,若能寫的比一般人好也不算奇怪。
卡波提在十二歲時被學校認為是弱智而被送去精神病研究機構測試智商,結果他得到了「天才」的認證!於是他開始充滿熱情的寫作。因為他更有理由或者是立足點相信自己是可以寫作的人,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是天才還會寫嗎?
這就是一篇想法與文字同步的文章,看著可能很分散,但我又想到盧梭曾說自己的思想比語言快很多,他不是一個能言善辯的人,卻能寫出有邏輯性的文字,當時我就覺得這好像跟我一樣(厚臉皮的認為),才會特別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