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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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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圓於史特拉斯堡耶誕夜

C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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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天也下雪了,我總想起您跟我說過兒時在上海曾遇過一次聖誕雪,僅此一次。

2009年耶誕夜前日,法國東部亞爾薩斯,史特拉斯堡。

這冬天對漢娜而言是特別的,是她在異地讀書碰上的第一個假期,在新學期開學後不久,十月的巴黎氣溫就已經降到和台北冬季寒流時差不多,每天在十度上下,幾乎整個學期都要穿著羊毛大衣,在台北的冬天則只需穿著皮外套。

耶誕期間去史特拉斯堡拜訪失聯近百年的「家人」。

到了漢娜這一代是第五代,他們的曾祖父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1920年代從俄羅斯「逃難」到中國,又在十餘年後分別移民至不同國家,歷經四十年代的二戰,兩家人從此斷了音訊直到前幾年⋯⋯但這故事實在太長了,今天只是要說2009年漢娜代表著家人到史特拉斯堡拜訪經過了四代血統融合,在外型及文化上已截然不同的家人。

兩週前,巴黎下了初雪(據說比往年晚了些),氣象報告中平行的史特拉斯堡似乎總會低個兩、三度,但這樣的差異大概在十度以下都無法感受出來吧?漢娜膚淺的期待假期中會下雪,在亞熱帶城市成長,多看一個城市的雪景也算是回憶的累積。

喜歡在飄著小雪的日子走到街上,雪打在身上的感覺和雨滴無異,她總堅持不撐雨傘,唯有親身體會,「雪」才會留在記憶中。但淋雪回到家,外套總是濕濕的,需要掛在暖氣孔一整夜才會乾;她也喜歡透著窗戶看著中雪散落在建築物上,漸漸的城市變成白色,此時的地面很溼滑,不宜外出在石頭路上遊蕩;下過整夜雪,地面累積了超過腳踝的雪,她才會安心的出門踩踏!就像兒時大雨過後,媽媽一定會帶她到公園踩積水,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著迷於這樣的事。

那是一場神奇的家族團圓日,不慶祝耶誕的猶太人家族在平安夜這天共進逾越節晚餐。這也是為了讓漢娜體會猶太新年的傳統,但說白了,表親一家人並非傳統的猶太教徒。


親愛的利百加,
我總算到法國見了您父親弟弟晚輩一家,您的堂姐和堂弟都還健在,他們是恩佐舅公和寇依姨婆。寇依和您的外型相似——很難想像您們從未見過而且成長在一萬里遠的國家——都是嬌小的老婦人,她年輕時也是黑髮、棕眼,但您比較美艷;恩佐的髮色較淺,和老照片中您弟弟的神韻有些類似。

耶誕夜那天抵達史特拉斯堡,兩位表兄到車站接我,他們故意搞笑的穿著基本教義派的服裝,讓我一開始心情很緊張,但他們一家人和法國家庭沒什麼差異,晚餐中大啖美食和美酒,談話的內容也沒什麼顧忌。

我不知道若您也在場,會不會更加出格?

那幾天也下雪了,總想起您跟我提過兒時在上海曾遇過一次聖誕雪,僅此一次。您聽著在法國公學校的同學或是您父母回憶他們家鄉下雪的情景總是很羨慕,那些畫面似乎永遠只出現在童話故事中,而您又想著「反正我們不能慶祝耶誕,沒下雪也就算了!」

拜訪他們的時候,下著雪,但我也早過了堆雪人的年紀,只想著您跟我提起的兒時回憶。

恩佐舅公和他的父親一樣都是藥師,他的兒子一樣也繼承著家業,目前還在猶太人居住的區域開著藥局,甚至連約瑟夫表兄也在史特拉斯堡大學藥學院讀書,不過他似乎對家裡的藥局不太有興趣。寇依姨婆嫁給天主教徒,她說自己已沒有遵守猶太戒律。

我和他們提到您後來改信基督教,但我們一樣沒有慶祝耶誕的習慣、您也維持飲食的要求。他們很希望有機會也能跟您見面,也問起我台灣的氣候和文化,或許真有考慮要去拜訪您。

我想像著您若有機會到法國和他們見面,還記得您兒時在學校讀的法語嗎?

回到巴黎後,我會把雪景的照片洗出來寄給您,這封信只是想給您看史特拉斯堡的郵票,可能巴黎那封信還會先送到也不一定!

祝平安

您唯一的孫女
2009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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