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出《中国奇谭》导演的绘本编辑与她的工作日常
本文首发于识具
编者荐语：
今年一直在为朋友的公众号“识具”写每月一篇的专栏，聊聊与书有关的一切。这篇文章是我对宝藏同事小雨的采访，对绘本和编辑工作感兴趣的朋友相信读完会收获良多。也希望我早日能做出优秀的原创童书吧，嘿嘿。祝阅读愉快！
by小乙
今年年初，国产动画《中国奇谭》让网友们惊呼“国漫崛起”。其中，第四集《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用不疾不徐的调子讲述乡村的变迁与童年的逝去，细腻且克制，又不乏奇幻色彩。它让导演兼编剧刘毛宁再次进入大众视野。其实早在2019年，刘毛宁就因毕业动画短片《我和吸铁石和一个死去的朋友》入围法国昂西国际动画电影节而受到关注。而在他还没有完全为大众所注意到时，编辑小雨就联系上了他。
发现好的作者和好的故事，这就是原创绘本编辑的工作。
小雨是我的同事，一名童书编辑，她的特别之处在于，她已经做了好几本深受大家喜爱的原创绘本——当然也包括刘毛宁的绘本《外婆的蓝色铁皮柜轮椅》。小雨也是一名前绘本馆馆员，曾经以每天几十本的阅读速度为整个绘本馆的图书打标签、分类。
这次，我邀请小雨来聊聊她的工作，也一起聊聊绘本。
01 绘本馆初体验
什么是绘本馆？
虽然绘本馆已经在一、二线城市出现了一段时间，但不太关注童书的人可能并不了解。在生活中，你可能在大型书店里见到过被单独划出来的童书阅读区，你可能注意到大型商场的某层有一个绘本阅读与儿童活动的空间；如果你有孩子，你可能会发现幼儿园和早教班附近也有让孩子读绘本的地方。这些绘本馆有些是综合性书店的一部分，有些是大型亲子阅读服务机构的连锁店（比如悠贝、老约翰等），也有些由个人开设。
目前的绘本馆大多数都是会员制度。首先它们藏有大量绘本，可以提供绘本借阅服务。其次它们会定期开展一些绘本阅读活动，比如故事会、讲座分享等。此外，有些绘本馆还会设置一些依托于店内绘本的儿童早教课程。
本文作者小乙也曾经为了宣传某本新书，在一家大型书店下的绘本馆主持过绘本共读，现场的小朋友反响特别热烈。
小雨曾在一家个人开设的社区型绘本馆工作，原本应聘编辑岗位的她误打误撞成了这家店的店长兼店员——没错，从开门、关门到绘本筛选再到推荐课程，全由她一人完成。为了将绘本更好地推荐给孩子们，从未接触过绘本的她将店内的上千册绘本全都读完了。为了辅助领导建立儿童早教课程，她为整个绘本馆中的图书一一打标签、分类。
提到工作中印象深刻的一面，小雨讲了一个故事：很多人把绘本馆作为一个“遛娃”好去处，曾经有一个调皮的小男孩经常由保姆阿姨带着来店里玩。有一次，小雨给他们推荐了经典的米菲绘本系列，其中有一本《米菲哭了》。保姆把绘本带回家，晚上她给小男孩讲故事，平时总是坐不住的小男孩竟然静静地在听。当讲到米菲的小熊不见了，米菲伤心地哭了时，小男孩竟然也跟着哭了出来。看到小男孩哭，保姆突然也涌出了泪水。而当读到米菲终于找到她的小熊时，小男孩和保姆都笑了。第二天保姆来到绘本馆，跟小雨感叹着说起这件事——看似小小的绘本是多么有魅力啊！
02 见证绘本的诞生
离开绘本馆，小雨进入了她心心念念的图书出版行业。绘本馆的工作既给了她绘本阅读的积累，也让她与孩子们有了深度的连接。回忆起应聘时的场景，小雨笑着说：“面试领导提到的绘本我都知道，就这么通过了。”
一些人也许认为，给孩子的绘本还不好写、好画？编辑起来也没什么难度。实际上并非如此。小雨发现，市面上很多绘本都披着不服帖的故事外衣，用大人的思维讲着他们认为孩子应该学习的道理。在她看来，“一个好的故事首先应当带给读者愉悦感，其次它应当是作者对生活的洞察力的体现”。而作为原创绘本编辑的小雨，要做的正是去发现好的作者、好的故事。
为此，小雨在社交平台上关注了许多插画师、设计师，也经常去浏览相关的网站。她心里有一堆想要合作的人，等待恰当的时机发出那句：“你想要做绘本吗？”——而这只是开始。
在编辑的鼓励下，作者需要用故事板（编者注，英文Storyboard，通常出现在电影等镜头语言较强的艺术形式中，一般来说绘本有32页，因此也可以理解为32页的分镜视觉草图。）去讲述自己想做的绘本。在这个过程中，编辑不断地与作者沟通，帮助作者挖掘出他最想表达的故事，并保证这个故事完整、精彩、适合孩子。当大体的故事确定后，具体的人物形象设定、分镜调整往往要持续一年甚至更久。
在编辑刘毛宁的绘本《外婆的蓝色铁皮柜轮椅》时，小雨曾经纠结于这个“偷钱”的“坏孩子”故事是否太过大胆，但她感受到了其中包含着一个孩子的“自我救赎”，她相信这种真实的表达有着真诚的感染力；在与插画师小武合作绘本《小小的故事》时，小雨提出由小武手写绘本中的文字，最终实现了富有童趣的画面与稚气文字的和谐搭配；在与央美绘本工作室的张越合作绘本《春福》时，小雨每周去逛书店、画材店，只为寻找心中封面最适合的那抹蓝……做原创绘本的难度在于与作者的反复沟通，但能够帮助一个绘本成功诞生，也是一个编辑莫大的快乐。
03 来自童书编辑的绘本推荐
采访的最后，我请小雨推荐几本她喜欢的绘本。
也许是因为刚刚聊到刘毛宁绘本中外婆的故事，小雨提起了约翰·伯宁罕的绘本《外公》，这个亲人逝去的故事曾让她产生过共鸣。绘本结尾，一张绿色沙发椅孤独地待在页面上，而外公再也不在了。这让小雨想起自己已经去世的外公，他从田里挑完水的时候，会坐在一把旧旧的黄绿色竹椅上休息一会儿。
小雨还推荐了谢尔·希尔弗斯坦的绘本《失落的一角》。小雨说，当她还是绘本馆店员时，曾读着这个故事哭了出来：一个圆缺了一角，它一边唱着歌一边寻找。有的一角太大，有的又太小。它飘洋过海，历经风吹雨打，终于找到了与自己最合适的那一角，但是……这个绘本有着令人惊讶的结尾，也有着可以被多样解读的丰富性。任何一个读过的人一定都不会忘记：缺角的圆最终放弃了“圆满”，选择了自由地一路歌唱。
对于国内的原创绘本，小雨推荐了艺术家熊亮的绘本《兔儿爷》《和风一起散步》。在她看来，熊亮这一时期的绘本既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色，又展现出了艺术上的创新，最重要的是，它们是为孩子而画的。
每天早晨，小雨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和作者A沟通创作进度，思考作者B的绘本书名，给作者C的角色形象设定提修改意见……在琐碎的日常工作里，一本本闪光的原创绘本正等待着被更多孩子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