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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如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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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奖意识形态和作家。

黎如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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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写写。

   钱钟书谓,鬼神之善善恶恶即复鬼神之炎凉势利也。诺奖为无上荣耀,自有其善善恶恶。齐泽克所谓,用意识形态的目光去看,街上的广告都有其意识形态。奥威尔亦言,任何书都有政治倾向,主张艺术应与政治无关的观点本身即一种政治态度。


   我读诺奖作品有限,仅是从有接触些许作品略谈。诺奖的意识形态,概言之,是一种文人的人文主义。诺奖下的写作一般为广大弱势群体发声,而发出的声音,又以人道主义为宜。这些作者往往不愿意歌颂强者,而是描绘苦难。作家只是不行动,可能不愿意行动,也可能不被允许行动,他们记录下了一些不幸的,没有发言权的人的故事。他们像乔伊斯一样,相信从他们的笔下,可以重建另一个都柏林;像《三体》里的画师,把看到的东西都画入画中。

   一些作家意识到了这种写作的矛盾。克莱齐奥说:“作家只想为饥饿的人们而写作,却发现,只有那些有足够吃的人才有余暇注意到他的存在。”他说得很对。文学,到底有些奢侈。一部用典颇多的作品,不会得到大众理解,但可以得到大众追捧。类似的说法还有所谓“冷的文学”,他们总希望一种独立意志。

   一些作家还要求独立的地位,试图超越诺奖的意识形态。萨特拒领诺奖,并表示也不会接受苏联的奖项;黑塞表示,他不愿意抹杀各民族的特点;马尔克斯表示,“为什么你们允许我们有自己的文化,为什么不允许我们有自己的政治选择?”在这句振聋发聩的话语之前,马尔克斯列举了拉美过往的种种苦难。这些苦难无疑存在,但现代西方的视角和实践加剧了这些苦难。马尔克斯想说,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们的苦难,也许,拉美就应当用这样一种,西方看来荒谬的路径发展。但他的声音,湮灭在主流正确的汪洋大海之中。

   从反面说明似乎更加容易。品特在诺奖演说中辛辣地讽刺了英美进行的伊拉克战争,阿那克谢耶维奇则是在演说中谴责红色帝国。

这里以阿为例。初读阿那克谢耶维奇是趁着那时诺奖的风头,我读的吕译新版《二手时间》,只感觉其中有老苏联人的怀旧。后来,我读到《战争中没有女性》以及她的其他作品,我的看法有所改变。近入手漓江出版社《诺奖演说》,编排得体,译笔可读。我翻开阿的小节,读着读着,自然诧异其文理不通。在阿演说的末尾,译者没有署上自己的名字,而是淡淡地用括号告诉我:“(有删节)”。于是,我去寻找阿的演说,找到一个更加丰富的版本,那是由腾讯文化编译的。两相比照,不难发现,漓江版大段大段地删去了内容,例如阿的日记引文,几全删掉。更具有某种意义的是,在最后,我发现漓江版又比腾讯版多了一些内容,这很有意思。

    一目了然。我必须去诺奖官网,看阿的原文,否则,我永远无法得知,阿究竟想表达什么。对于追求完美沟通的人来说,或许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但一切都可以理解。赛珍珠的演说同样如此,在漓江版中,那完全是另一个简短地多的东西。原演说讨论了中国文人和小说的关系,赛珍珠表示,她不喜欢那些受西方影响的中国现代小说,因为那不够中国;而在漓江版中,她只是单纯地用几个自然段以示感激。作家们到底不够高明,他们仍然无法写出一字不易的东西,只能任由削删修改。用阿的话说,就是:“谈话变得枯燥,就如同被消过毒一样”,“原本可怕的事件被说成伟大的事业”“人内心难以理解的黑暗也瞬间变成光明”,“历史的纪念碑不仅篆刻着功勋和自豪,还留下了令人费解的一切。”


    重新去想《二手时间》的内容,一切就变得恐怖,恐怖得可怕。我无法确定我到底读了什么,我能够想象一个没有意识形态的阿那克谢耶维奇吗?标注“有删节”,现在想来,也是善良的行为。很显然,如今,很少有书会坦白告诉你了。——当然,一些出版社反其道而行之,于最不可能删减的书外,加上“无删减版”的腰封。用阿的目光看,这些都挺荒诞莫名,所以,手上的《演说》,是本无害化处理后的,谎言和真实的混合物。

我对译著的兴趣消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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