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前天即興看了Claire Denis新戲。離開戲院後天尚未全黑。只記得戲中女主角經常流淚。戲中她一貫剛烈,周旋在尼加拉瓜上流社會達官貴人之間,用身體和性換取生活基本所需,一種報復式的自甘墮落。其中一張劇照卻定格在她眸中一霎那的溫熱。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動情其實。每當雙行淚沿她臉頰落下,止息後近乎不著痕跡。英國男人對她說,你總是裝作tough and cynical,但其實你仍然like to be touched。
有次作為課上語言練習,我們問對方問題。有人問我最後一次哭是什麼時候,我說是今天,不過那是假的。我已經不記得上次哭是什麼時候,以前我從來不用想的。
她穿著背心短褲,來到了昏暗的舞廳,他走過來由身後環抱著她,然後他們在慢舞中相擁。
我不再將事情浪漫化,我以前會的。我知道一寫下來,有些東西就變了質。Being和Reality,某個星期五我和他人談論。我問哲學是否parasitic upon語言,對方說他也不知道,或許是。有時候,我和其他人由小城的一端走到另一端,經過酒吧和歡慶的人們,談論政治和未來。美軍二十年前入侵伊拉克,改變了一個國家的命運;種族、宗教、政治壓迫,有些怨恨無法化解。有時候我聽不懂他說什麼,於是我們就站在路中心指手比劃。我講話的時候,他會停下來,有時候換他聽不懂,他會讓我再說一遍。大部分時候,我已不記得我們談過什麼。或許因為我們逃過了,所以才能夠談,又或者我們從來沒有逃過。
那本是一場革命,褪了色後卻不過是背景,可以是任何一場革命;他們的故事,同樣可以換成任何人的故事。於是動盪成了底色,鮮血成了眼淚,我們本互不相識,我們都背棄了歷史,正午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