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和 我們的遠距離
(寫於2月10日,日本還未呼籲國民離開中國)
因為上司的決定,M還未能離開北京起程回日本,我們內心都禁不住焦躁不安。他一向冷靜也甚少表達負面情緒,想是怕我擔心;初時他深信日本政府會在緊急之下撤僑,但事實是無人能在一切未知中作出何時算緊急,何時算壞到需要離開的決定。在家困了一週,在北京沒有家人也再無法與同事朋友接觸,沈靜如他也開始變得不耐煩。聽他說北京街上空無一人,便利店以外的都關門了,出入大厦需要量體溫,但也馬虎無比 (紙上竟有幾個住客是紀錄著33度的)。
之前一週的新年假,他來了歐洲探我。離開倫敦前我們還特地去了超市入貨,罐頭湯即食麵意粉醬一類的即食品,當然還有消毒紙巾。M對著一架架的罐頭想了很久,要一個日本人買英國的劣食充飢,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本來在網上Amazon訂了一堆口罩讓他帶回去的,可惜商家臨時說缺貨,要再等一個月。我只好讓他帶走我所有存貨,它們都零零碎碎封在不同的密實袋中,還有個是實驗室時期遺留下的N95,立雜得有點好笑。幸好消毒液在英國還算很好買,也硬塞了他幾枝。
這幾天禁不住後悔,那時候要是再塞他幾盒維他命C有多好,現在就不用躊躇要不要去超市買新鮮水果。那天看著行李裡那一大堆罐頭物資,看起來就像一個要上戰場的人,不感悲從中來。M看著我難受的臉說,當日你要去非洲我也是同樣擔心喔。在倫敦分別的時候,切切實實地感受到long distance really sucks。 本來我們就來自兩個不同文化,也因為專業在不同地方工作,遠距離的交往一直是很自然的事。因為這趟充滿未知的疫症,更因為對方在不熟悉不安全的地方,遠距離突然帶來一種錐心之痛,使我幾乎無法思考肺炎以外的事情。我憤怒擔憂,但更害怕負面情緒會影響真正在水深火熱的他。
這個星期開始我們每天晩上花至少一小時Video call,這是我們交往兩年沒有發生過的頻度。八個小時的時差,我臨睡前他起床後。收起自己所有擔憂,盡量講些輕鬆的話,也耐心等待他準備好分享自己的負能量。我想起了二戰的電影life is beautiful,要盡量樂觀的過生活。不容易,學習中。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會好好的,一定會捱過的,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