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有意思的東西

有意思是個糢糊的詞彙，但我找不到更精準的簡短字句。每當這種時候，就會覺得語言和文字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用。可能因為使用的語言和文字，沒有需要準確解釋這個概念，也可能因為這個概念確實複雜，所以沒有相對應的單純描述。

參考國語辭典和英漢字典，還有我的個人認知，「期許自己能寫出有意思的東西」的有意思的意思是：意趣思致不同於流俗、耐人尋味、有趣、有意義、令人愉快。

至於所謂的東西，是各種名詞的代名詞，所有人事物都可以是個東西，對這世界的回應也是個東西。

統整以上的拆解分析，大概就是把三個字的模糊，展開成三十個字的模糊。雖然放大拉近能看到更多細節，並非壓縮圖檔所以沒有解析度的問題，還是很難說到底有沒有將模糊解釋清楚，也很難說到底模糊能不能被解釋清楚。如果仔細地攤開研究依舊模糊，那就模糊吧。

差不多的情境以此類推，我寫出來的東西，大概就是把一個標題的模糊，展開成一篇文章的模糊。雖然後面的八十四個字和前一個段落寫的一樣所以省略。看起來似乎是越寫越模糊，畢竟若非渾沌，大概沒什麼好說。

即使這世界早已形成，所有的實際存在都有清楚的邊緣線，語言和文字仍然能闡述模糊的概念，就像我剛好在看梅樂迪斯．芬曼的書，「人生很凌亂，並非每一刻都美，但這就是人生為什麼有意思的原因。」

不是特別和主旨有直接關係的一句話，無論是那本書或是這篇文章，然而的確是有意思的提到有意思，況且緣分也是種有意思的東西。

因為沒有辦法循規蹈矩，因為不按牌理出牌，因為出乎意料，因為難以預測，因為想要不一樣，因為不想要一樣，所以殊途同歸地分類在有意思的欄位。

要是有夠多的細節，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已經足以建造萬丈高樓平地起。探究矛盾是抽絲剝繭的方式：沒有想說的話，但是想說話。沒有想寫的東西，但是想寫有意思的東西。相似的前言後語衝突得像是物質和反物質並列。

點選並開啟最初的空白，指尖在鍵盤上盤算著綿延清脆的達達聲，卻沒有真的按下任何符號輸入，直到終於在畫面裡落下第一個文字，「有」，和後面更多的文字，「意思的東西」。

晴耕和雨讀，無論什麼都能成為養分，以任何形式存放和收藏，透過語言或文字或檔案或意識，進行嚼碎反芻或累積結晶或原封不動或發酵釀造，雖然可能會忘記，可能會改變，不會輕易被沒收。

持續挖掘內心是沒有終點的工作，將鏟子踩進表面再嘿呦翻起，掏摸著思緒的篩網看能否搖晃出什麼可以用語言表達的東西。說保證收穫的都是詐欺的睜眼瞎話。正因為這樣的不確定性，得以期待每一次的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