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門】討

比起先前在紅府裡同二爺喝茶打了半天太極，一樣從商的解九就直接了當許多，解語樓裡椅子都還沒坐熱就聽到面前西裝筆挺的男人開口問道「所以五爺覺得您要多少才肯放手？」結果當然是不歡而散。 

吳茍摟著懷裡的三吋釘走在街上，眉心間滿聚著久久不散的怒意，幸而張家那二位短時間內還沒辦法回城，要不連續幾天文攻利誘下來接著恐怕就得碰上武嚇了。 

不成，拖不得了，念頭一定後吳茍反而冷靜許多，轉了個方向就加快步伐往自個兒府裡去。 

「我說，是誰給咱們五爺氣受了這？」齊研撐著下巴望著面前雙頰染上些許緋紅還繼續打發小滿去提酒的男人，語氣難得的有些詫異。 

要知道這吳茍一上門就找自己喝酒，而且身邊居然連條狗都沒帶上，真正是天要下紅雨了，唬的齊研忍不住暗暗掐指想推算原因，結果什麼也算不出來，得，那十之八九要與自己有關。 

可是他最近一陣子都很安分也沒惹出什麼事來啊，怎麼就莫名的給掃到這颱風尾了呢。 

聽見齊研的稱呼，吳茍只是抬起一邊眉毛語氣微冷地說道「算吶，你齊八爺不是長沙第一神算嗎？」還特意在八爺和神算上加重了咬字讀音。 

齊研心裡暗叫不好，雖說在九門中立有一席之地後於外彼此間總是以爺互相稱呼，但在雙方的地界裡頭二人還是習慣直接叫對方的本名，怪自己一時大意這下撞到了槍口上。 

就像吳茍變成了吳老狗、狗五和五爺，齊研在外一向被人以渾名齊鐵嘴作為代稱，即便是那幾個人物也沒能知道這位神算子的本名，平時也都是八爺老八的叫。 

齊研這個名字只有吳茍知道，所以他便更加珍惜二人私下互稱本名的時刻了，那讓他覺得自己比起其他人還是有所不同的。 

「嘿，瞧你說的，好好好，今個兒我齊研就不囉唆奉陪到底了，喝！」賣乖地作了個賠不是的動作，齊研趕忙替吳茍把酒杯斟滿後自己先乾了，看來這種時候還是奉行多喝酒少說話避免多說多錯比較妥當。 

將酒杯湊在唇邊，吳茍卻遲遲沒有入口，反而騰出手替齊研續了好幾次酒，而後者也沒有質疑的一一飲盡，或許是對吳茍從不抱有防備的緣故，最後毫無意外的是齊研先醉倒了。 

瞧對方滿臉通紅嘟嚷著連杯子都構不著的模樣，吳茍這才放下酒杯起身將這頭醉貓給拽到一邊的床榻上。 

摘下了那副裝飾大過實用性的玳瑁眼鏡，吳茍坐在床沿低頭注視著眼前這張他看了十幾年卻怎麼也移不開目光的臉。 

齊研似乎毫無自覺，只顧著將臉往吳茍的大腿上蹭，或許是滿意那舒適暖和的體溫和熟悉的氣味，還索性伸手纏上了男人的腰枝緊緊摟住。 

對此吳茍只得無奈的笑了出來，那十足寵溺的神色可不曾出現在面對吳府裡任何一頭愛犬上。 

「你要我拿你怎麼辦才好呢，阿研？」手指輕輕撫過齊研的髮絲，這手感倒是比三吋釘渾身的絨毛還好。 

似乎對自己的名字有反應，一陣含糊的囈語從齊研紅潤的唇瓣裡吐出，吳茍壓低身子去傾聽，卻意外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茍、茍哥……別走……」 

在齊研幼年剛失去父親後的那一陣子時不時會作噩夢，而偶爾留宿的吳茍也碰上過那麼幾次，那時的齊研會在驚醒後緊緊扯住自己的衣角流淚，壓低聲線像是在求助般重複相同的話語。 

「好，我不走，茍哥會一直陪著阿研。」 

就像許多年前那般許下相同的誓約後，吳茍不再猶豫地覆上了青年的身子，待那雙迷離的眸子與自己對望後吻住了對方。 

十幾年的情感份量自然不可能在一個晚上就全部索要回來，但未來的日子還長得很，吳茍不急，不過該拿的利息他自然也不會少算，幾番折騰後倒是讓齊研酒意都退了不少，因著使不上力只得任由男人擺佈。 

最後還是在齊研用夾帶濃厚哭音的沙啞聲線接連討饒下吳茍才摟著對方沉沉睡去。 

作為齊家二代僅存的忠僕，小滿有些困擾的看了看緊閉的房門，還是硬著頭皮轉向剛踏過門檻朝齊研房間接近的解九爺並將對方攔下。 

「失禮了九爺，咱家少爺還沒打理妥當呢，怕是不好讓您進去。」 

解九不是聽不出小滿的話外音，這都接近正午了齊八還在房內只會是某種情況，但估摸著張家那二位明明還在歸途的路程上，猜想時才偏頭卻又瞧見了正走進大門的二月紅。 

二人互看了眼，一起轉向仍守在齊研房門前笑得尷尬的小滿。 

「五爺昨日來訪，留宿了。」小滿只得實話實說，好在二位爺並沒有多為難自己僅留下代為告知的口訊後便轉身離開，要是換作另外二名軍爺，光是那股威壓就夠他好受了，小滿忍不住擦擦額邊冷汗暗自慶幸。 

「你就別板著臉了，這也不是沒預料到的事不是？」二月紅輕笑道，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我明白，他能守著八爺這麼久自然是不容易的，只是佛爺……」解九沒把話說完，但一個眼神交會就讓二月紅流露出了然的表情「擔心什麼，再怎樣也鬧不到我們頭上，到時多看著點老八就是了。」 

二月紅悠哉的神色倒讓解九放寬了心，反正該來的總歸要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解九還是讓下人去準備了幾副破傷風的針劑，至於究竟有沒有派上用場則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