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遊戲（42）

蜜月（下）

大家去歐洲，通常會做啲乜？或者咁問，大家放假去旅行，一般嘅行程會做啲乜？

飲飲食食？行街 shopping？去景點打卡？去博物館？陽光與海灘？行山？爬山？滑浪？滑雪？喺酒店嘆泳池同 spa？乜都唔做每日瞓到黃朝百晏？定係乜都唔做、淨係同條女喱埋喺房一泊 N 日不倫旅行中出 X 回？

老套啲講句，其實旅行嘅嘢，各人有各人唔同嘅玩法。你鍾意每日零五起身、忙過返工咁一直玩足咁多日，定係日日乜都唔做齋 hea 酒店食飽瞓都好；總之一個旅行、各自表述。只要你覺得值，冇人可以叉輪廚你。

老老實實，錢係你俾、去係你去，邊個咁多齮齕教老豆剃鬚，你 unfriend 佢冇人會話你唔啱囉。

咁我去旅行又會做啲乜？

Well，我係專程嚟參觀西歐嘅醫療設施同急症室嘅……

Day 6 早上，布魯塞爾中央火車站。

我哋今日嘅行程，係去安特衛普（Antwerp）。要了解我之前喺西歐嘅生活，又點可能會少咗呢個城市呢？

「你讀過 fashion design，點解你唔做呢行嘅？」喺搭火車途中，Winnie 問我。

「因為冇天份，」我答佢。「其實當年都讀得好吃力，成績亦唔好得去邊，所以冇繼續讀落去就返咗香港、入咗上市公司做 corp comm……」

我自己知自己事，當日其實只不過係趁住有限青春嘅尾班車姑且一搏，後來證實我根本冇呢個天份，所以亦無謂強求。鍾意欣賞張大千黃君壁趙少昂嘅畫作，唔一定需要自己成為張大千黃君壁趙少昂嘅。時裝嘅嘢，搵多啲錢去買就得。

由 Brussels 去 Antwerp 嘅車程唔遠，大約七八個字火車就到。今次去安特衛普嘅主要目的，除咗參觀我讀過嘅皇家美術學院之外，就係去 Ann Demeulemeester 喺 Antwerp 嘅總店「朝聖」。另外，我哋仲諗住去 ModeMuseum（Fashion Museum）睇有「比利時 Hermes」之稱嘅 Delvaux（其實佢歷史地位高過 Hermes，因為佢係歐洲最早嘅皮具店、同埋係佢發明現代女人手袋）歷史展，然後再去非常有特色嘅 The Meir 度 shopping。

安特衛普嘅鋪租雖然係全比利時最貴，但係絕大部分嘅時裝店並冇因此而將鋪頭塞到密不透風；相反，佢哋非常注重空間美學同埋 shopping 體驗。所以，每間係 The Meir 嘅鋪頭，都對空間有唔同嘅傳譯，每個店鋪都有唔同嘅特色。

我哋喺 Ann Demeulemeester 為於 Leopold de Waelplaats 嘅三層高總壇，足足 shop 咗個幾鐘 — 雖然大部分嘅貨品，喺香港都有售，但冇咗姓沈嗰條粉皮嘅幾呎深食水（邱淑貞你估易養呀），啲價位平易近人好多；當季貨喺減價後，仲平過香港 outlet 嘅過期貨。

喺 Ann Dem 玩完後，我哋喺隔籬一間裝修得好簡約、但好潮嘅餐廳食晏。午飯過後，我哋搭電車去位於 Meir 附近嘅 ModeMuseum 睇展覽。喺等電車嗰陣，平時一向喜歡邊行邊開玩笑嘅 Winnie 靜咗落嚟；我覺得奇怪，於是問佢：「你冇事吖嘛？」

「冇事……」佢有少少猶豫。「可能碟意粉啲白汁有少少膩啫……」

既然冇事，於是繼續等車。

去到 ModeMuseum，雖然我哋仍然參觀緊展覽，但可以睇得出，Winnie 嘅表情已經開始唔係幾自在。但係佢仍然同我講冇事，所以我亦冇繼續追問。

睇完展覽，Winnie 表示要去 toilet，於是我哋一齊落咗地牢。喺外邊等佢嗰陣，我聽見嘔吐聲……

醜嘅唔靈好嘅靈……醜嘅唔靈好嘅靈……

「嘔咗餐 lunch 出嚟，而家好啲喇……」佢同我講，我點頭。

離開 ModeMuseum，我同佢搵間 cafe 坐低咗 — 唔係咁快就食 tea，係我想佢坐吓休息吓、順便飲啖水。

「其實，我哋使唔使趕返 Brussels？」我問佢。「或者酒店可以介紹醫生俾你呢…….」

「唔使，我冇事……」Winnie 堅持。「俾我飲杯熱茶會好啲。」

於是我叫咗杯茶俾佢。我哋坐咗大約半個鐘，期間佢嘔多咗一次……

「不如走咯；」Winnie 提議。「可能行吓會鬆啲、快啲落格……」我點頭。

我同佢向住 Meir 同火車站嘅方向漫步、一路 window shopping。我可以 feel 到，Winnie 正運起最強嘅內功、去抵禦佢嘅腸胃問題。我哋行到去一間有carry Martin Margiela 嘅 boutique，因為佢係 Winnie 嘅至愛，於是我哋入咗去睇。當出返嚟嗰陣，Winnie 喺路邊嘅垃圾桶再嘔咗次……

「你點呀？」我好關切咁問佢。佢冇答我，淨係耍手。

我哋繼續行，當行到 Meir 嘅另一邊入口附近，佢嘅胃抽筋開始嚟料，佢連人都企唔直；我扶咗佢入麥記坐低。

「個胃好痛……」佢痛到喊。「我又想嘔……」

我哋喺麥記門口嘅垃圾桶嘔完後，我同佢講：「你咁樣，我諗我哋捱唔到回程嗰程火車……」我指一指對面嘅酒店。「不如我哋搵間房 settle down 先，然後幫你搵醫生？」佢點頭。

喺酒店開咗房 settle down 之後，concierge 俾咗個醫生嘅地址俾我，仲幫我 call 咗架的士。去到醫務所，收症護士見到 Winnie 咁嘅款，都即刻俾佢睇先；還好現場其他病人都冇乜意見。

醫生睇完 Winnie 之後，認定係普通腸胃炎，開咗隻特效藥之後就叫我哋去藥房買藥。好明顯，佢唔知Winnie 嘅病歷，呢啲「普通腸胃炎」如果唔打針的話，佢係唔會好嘅……

我向醫生表明 Winnie 嘅過去經驗，但佢仍然堅持食藥就 ok。臨走前，佢再俾個「秘方」俾我：「你買支可樂俾佢送藥，汽水嘅咖啡因可以鎮靜腸胃，到時佢就食到藥。」

汽水送藥？我使唔使買埋支咳水俾佢？

十一月尾嘅歐洲，四點幾已經天黑，更何況已經七點？！我哋喺個唔算太市中心嘅地區，幾經辛苦先搵到架的士，然後仲要叫司機兜我哋去夜間藥房買藥（日間藥房閂七點，我哋趕唔到）。搭咗五十歐的士後，我哋終於執到藥同返咗酒店。

安頓咗佢、餵佢食咗藥之後，我落咗街買嘢食。成日到而家，終於有少少「放鬆」嘅時間，我行到火車站前面嘅大街，一邊搵仲未收嘅鋪頭買仲未賣晒嘅食物、一邊回憶以前喺呢度讀書嘅生活……

其實我係逃避緊現實，唔想諗今次究竟點收科……

成條街就係得返一間便利店未閂門，而便利店就只得兩三個 Danish 未賣晒。於是我索性買多兩排朱古力，一於幫自己嚟個 sugar hyper 減壓。

返到酒店，Winnie 仍然嘔緊、啲藥當然落唔到肚。不過，佢覺得用汽水送藥都唔係壞事，起碼「嘔出嚟都係甜嘅，好過酸同苦」。

病加攰，Winnie 好快就訓著咗，雖然仍然維持每半個鐘嘔一次。我喺佢瞓咗嘅時間，一邊望住個電視、一邊 send email 俾 Jessica  — 我擔心 Winnie 咁嘅情況，未必可以如期後日飛返香港，所以要佢幫我打去航空公司 check 改機票嘅嘢。

點都好，過咗今晚先啦。

Day 7，a.k.a. 第二朝七點。

一如所料，Winnie 毫無起色 — 鬼咩，食乜都嘔返晒出嚟，根本就冇藥到肚，點會好轉？我決定唔再嘥時間，同酒店攞咗附近醫院嘅地址之後，我同佢去咗急症室。

幸好，急症室醫生冇抱任何心存僥倖嘅心態。佢哋一聽到 Winnie 個 case，就即刻幫佢打止抽筋針，然後喺病房觀察半個鐘，發現仲未止痛，於是再打多針。佢哋同時亦都睇過第一個醫生開俾 Winnie 嘅藥，認為冇問題，可以止嘔後照食。

於是我哋又返咗酒店休息。Maître d’ 仲特別延遲我哋嘅 check-out 到三點，等 Winnie 可以休息多陣。都係嗰句：（酒店嘅）好人一生平安。

安頓咗佢，我又落街買嘢食。日頭嘅選擇當然多好多，我去咗我以前幫襯開嘅酒樓，買咗碗白粥、一啲點心同炒咗個飯打包拎走。

喺等緊外賣嘅時候，Jessica 覆返我：由於我哋買嘅係特價機票（請問邊個會買正價機票去旅行？），所以就算肯補錢都冇得改。即係話，除非我諗住買過兩張機票，否則就算孭都要孭佢出機場返香港。

可幸嘅係，當 Winnie 瞓醒咗之後，雖然仲有嘔，但已經冇咁痛。我餵佢食咗少少粥之後，我就叫酒店幫我哋 call 咗部「長途的」返布魯塞爾 — 盛惠120歐。

急症室醫生由於驚 Winnie 周街嘔，就俾咗一疊紙腰兜（kidney dish）佢以防萬一。結果我哋就變成「個個揸住隻兜」 — 佢揸住係怕隨時嘔、我揸住係幫佢揸住。

返到 Brussels，等 Winnie 食咗藥瞓咗之後，我自己一個落咗餐廳食晚餐。蜜月期間一個人食晚餐，真係特別浪漫……

Day 8，早上八點。

是日回港。

值得安慰嘅係，起身後 Winnie 表示，佢已經冇乜嘢。於是我哋一齊落去食早餐 — Winnie 話佢仍然唔敢食嘢住，不過就想飲杯茶暖吓肚。

可惜，我唔記得提住佢「飲茶好喇」，唔知點解，佢飲咗杯熱朱古力……

結果，食完早餐返到上房，胃抽筋全面復發……

我見仲有時間，於是餵佢食藥、然後叫佢瞓多陣。十二點 check-out 之後，我哋喺 lobby 等夠鐘出機場嗰陣，再叫佢食多次藥，希望可以止痛上機。

大家仲記唔記得，幾段之前、我寫到我同 Winnie 去睇醫生嗰陣，醫生開咗啲「特效藥」俾佢？特效藥係西醫藥典裏面有個代名詞，叫「副作用」 — 但凡特效藥，藥力快嘅副產品，就係比一般藥劇烈嘅副作用。

Winnie 食呢隻特效藥嘅副作用，除咗眼瞓之外，就係口部麻痺、唔受控制。於是，Winnie 喺靜止狀態下，就會不停瞌眼瞓同流口水，係控制唔到嗰隻……

於是，我喺布魯塞爾機場，用輪椅推住個流緊口水嘅老婆，一齊排隊過關。幸好同我哋一齊排隊嘅旅客見到我嘅狼狽相都於心不忍，讓我哋兩個行先。

同日晚上十點，蘇黎世機場候機室。

「我諗我冇事喇……」氣若游絲嘅 Winnie 同我講。「Sorry 呀，搞到你咁麻煩……」

「傻啦，」我安慰佢。「兩公婆唔使講埋啲咁嘢喎……」

飛機起飛後，Winnie 繼續休息，而我就繼續做我嘅 PowerPoint  — 落機第二日，我就有個 presentation 要講。喺返回繁忙生活之前嘅十個鐘，我望住飛機飛經嘅維也納上空，不住咁問自己一個問題：

究竟我目前所擁有嘅事業，係咪真係我嘅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