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文集-163】一次夜行軍的回憶-晉南戰役- （黃埔十四期一總隊 工科 王潛農）

 民國卅一年（1942）的冬天，陸軍四十五師一個直屬新兵營共四個連。我是第二連的連長，奉命開赴太行山的陵川，去補充該師的一三五團。在一個北風凜冽的早晨，從洛陽柿園出發。

 一路到還順利，不過在中途發生了一樁小小的插曲：在休息時一位排長向我報告，他排里有個新兵，下部紅腫不能行走。我聽了感到十分棘手，留既不行，帶亦不行，我記得杜甫詩中有“拿將大石錘折臂”之句。是說當時的人民為了逃避兵役，情願錘斷自己的胳臂。使我有所啟發，馬上集合隊伍當場宣佈：這個兵是為了逃避渡河耍的花招，是變相的臨陣脫逃，應該軍法從事。便命令兩個排長，拉到土灘前面執行槍決！砰砰兩聲之後，排長回來向我復命說：“槍斃完畢。”其實這是“殺雞給猴子看”的「假戲」。我想不鎮壓一下不行。

 我們在汜水的黃河渡口休息兩天。第三天的一早就開始渡河了。這時我想起唐詩上有兩句詩：「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還」。又聯想到李白的「關山月」；「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觸景生情不勝感慨，正在沈思中，船猛的動了一下把我驚醒，原來船已抵岸了。我便跳下船集合隊伍，準備跨上第二征程。

 天將黃昏正待出發，忽然情報人員報告說：今天有情況不能通過。只得在河灘上待命了，寒風刺骨一夜抵千年，幸有老百姓為了做生意，掘蓋很多的窯坑，全營的官兵都擠在這裡度了一夜。第二天還是黃昏出發，出發後越走越黑，夜深人靜萬籟無聲，突然腳步放慢，估計已抵封鎖溝了。這溝很寬很深，只能一個個的通過。我連剛剛過完，已看不見營部了。我果斷的沿著大路前進，其實不是大路而是掘溝的積土。正前進間突然發現敵人的碉堡，我立即傳令快速後撤。就聽碉堡上大聲的喊道：“什麼人？站住！否則我要開槍了。”接著就是噠噠的機槍掃過；其他碉堡也跟著盲目的射擊了。我立即令部隊沿著積土兩邊就地臥倒，不多時就停止射擊了，經檢查幸無傷亡。

 此時後面的連長上來詢問情況，他了解後主張向後撤退，我說要撤你撤，我死也得前進。於是叫排長調查各排，有否曾在這裡打過游擊的軍士，結果有兩個報名。我便帶著從小路前進，走了不遠已迎到營部的聯絡人員，跟著趕到營部，稍作休息便繼續前進了。

 為了防止士兵掉隊，我帶一名軍士在後面督促，不料自己也掉了隊而且迷失了方向。最後看墳頭上的雪才肯定了南北，於是繞過敵偽的村莊，偷過鐵道，好容易摸到了山上的宿營地。四個連只有三個連已到達駐地，各連的人員武器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失。

 第二天拂曉一連趕到了，原來他們走到一個村莊時天已大亮了。遂被皇協軍（偽軍）所包圍，幸虧副連長懂的幫會的黑話，馬上由敵人變成了朋友，不唯酒飯招待，士兵也飽餐了一頓。叫他休息不要出去，等夜裡送過鐵道。因此我想到春秋時，齊國孟嘗君的故事，如果不是雞鳴狗盜之徒相助，他的性命早就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