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求安寧
從希冀來說,只要人還活著,難免不存在一些希望。從旁人角度來看,這種幸運和遭到雷劈的概率差不太多,但這樣的言語是沒辦法勸止一個還有希冀的人。這倒不是說,這個人心中的希望,比別人更大更多,只是他已經失去了其他希望而已。正如渴望天上掉餡餅,確實有些荒誕,但若是這個人是站在茫茫沙漠,而無論向哪里去都沒把握,那么他是該鼓起勇氣,繼續按照可能的方向去尋找一次命運結局,還是就這么等著救援,仿佛天上確有一個餡餅呢?
這有好像身處流沙泥潭,越掙扎,便陷得越快;而保持不動,反而會讓下落的命運,變得平緩。
我也不知道,在這種時候,希望到底是一種鼓勵,還是一種包裹毒藥的蜜糖。每個人做選擇的時候,都有自己的判斷,也有自己的難處,我們無需苛責他人,自然更不應該苛責自己。
在虛空中尋找虛空,在過去中成為過去,而那一切都已隨風而逝,留下的只是每個人,獨有的感受與特定的結果而已。
縱使人生千歲,不再計較時間長短,到了夜晚來臨,睡不著的時候,也必然會懷念一些東西吧?懷念讓人感受到孤寂,無聲的城市,擦肩而過不斷重復的陌生面孔,到底在孤寂的夏日——
(忽然中斷的紙面字跡,仿佛一種人生的隱喻)
沒有人會希冀更多,但也不是沒有希冀。
最讓人能感到生命本身的,有時候,我想大概該是火車。飛機在天空飛行,你在地面看,總是極緩慢。火車卻不是這樣,你很容易就能發現自己和火車之間的速度差異。就在很短的時間里,火車就將疾馳而過,將你和我都甩在后面。我們看著消逝的火車,也就是看著我們自己時間的流動,忽然,不停止。
好在面對這樣的現實,也總有人會帶著一些熱情,說「盡管孤寂,雖然寒冷,我仍要前行」(夏目漱石)。
很久沒聽的課程,也重新聽了一節,只是也一樣沒有聽完,就被別的事所打斷。但聽了的那些,仍然讓人深思。我們不能常常和自己對話,并非這喧擾的人世,也不是因為總會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我們只是沒辦法真去面對,缺少勇氣,抑或缺少決心。
但這有什么辦法呢?誰都要經過一些折磨,才能懂得一點點值得讓自己奉行的道理。就像戰場上的一面旗幟,為何要有人拼命保護,又有另一些人拼命爭奪。他們到底在為了什么而犧牲如此寶貴的生命,又為了什么,在明明已經不可保留的情況下,卻要以各種極端的渴望,來表達自己對生的需要呢?
我期待自己能像朋友們一樣安靜下來,去開心做自己的事,我也希望和我一樣的朋友,能夠安靜下來,開心做自己的事。
如果能夠安靜,又能夠安心,則無論多么荒謬的愿望,都呈現出比實現它更加讓人感動的信仰。
昏暗的街,其實便是春日里那神奇的街。一切都已變化,卻仍然被我執著地認定為,還未更改。我又能如何解釋自己的這種執念呢?一粒種子包藏了整個世界,因為在這個世界里,種子自給自足,完全讓所有的可能都在這最初的一粒中涵容。我可能也是如此。
讓我們學著信徒那樣,在心里雙手合十,去仰望窗戶上的彩畫圣跡。
我不是為了希冀神奇的拯救,我只是想要為那么多和我一樣的人,請求安寧。
安能得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