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房子

記得一開始搬去你家時是一個他媽冷的冬天，結果你居然連被子也沒有！

你把所有的外套都拿出來裹在我身上，試著讓我保暖，然後我們哈哈大笑不止：「哈哈哈，這是什麼有房子的流浪漢生活啦！」

後來我們有了被子了，還是石墨烯的、蠶絲被的，還好幾床，我常常把所有的被子跟枕頭都拿到床上，企圖把你擠到牆上。

你說我不在家的日子你都睡沙發，我看著那張凹陷的沙發，我相信。

在台北頂加的日子好辛苦呀，夏天熱，冬天冷，下雨的時候我總是擔心後面的山壁會土石流，偶而老鼠在屋頂上奔馳的時候，你就會說：「沒事啦，他們在賽車，呼嘯而過～」我就會大笑。

我比較喜歡我們之前住的有廚房的地方，因為好幾個週末，我們會買菜回來，你會做便當，一做就是四五個，我很容易膩，大概吃一個之後，下一餐就不再吃了，都是你吃掉，但是一個禮拜後我又會拜託你做便當。你發明一種沒有紅蘿蔔的三色豆，我最喜歡鹹蛋苦瓜，只有搗爛苦瓜是我的工作。

我很喜歡一起生活。

雖然不像你覺得一個人在家時，家裡很大會害怕的那種恐懼。但我很容易覺得空洞，你不在房子裡的時候，我覺得空洞的時候，會拖地，把地板拖的乾乾淨淨，我喜歡折衣服，不像你只把衣服都吊在門上。我會試著做很多建立秩序的事情。把空白裡放滿一層層的衣服，或是一遍遍地擦地板。

但是後來我們搬到沒有廚房的空間時。我變得很容易不開心，不知道是不是沒辦法做便當還是，我明明也沒那麼著迷吃那些一再重複的飯菜…

應該是愛上一種跟別人一起生活的節奏。看到你在切菜、削皮什麼的，我就在旁邊走來走去，開始偷吃東西。我喜歡自己沒有生活能力的感覺，明明有，卻不想使用，我喜歡在你準備要上菜前幾乎都要吃飽了，想破壞你的秩序。所以後來你的招數就是要我在開飯前去裝便當，把我們幾天要吃的食物分在樂扣裏。

這個我做的蠻好的，分配秩序，其實我一直都很會比例的，所以我才會烘培會調色。但我的樂趣就是一直打破你的秩序、控制、潔癖，等等，挑戰。也許我心裡對愛情一直停留在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裡面草莓蛋糕的情節：「渡邊君，我好想吃草莓蛋糕喔，然後你去把草莓蛋糕買來了。喔喔喔，我現在不想吃草莓蛋糕了，把她丟掉吧⋯⋯」

我為我們做的第一顆蛋糕就是草莓蛋糕。

現在我有一間非常舒服的房子，甚至在寒流來的時候，還可以穿短褲開暖氣在裡面打赤腳。

很厲害的廚房，但我很少煮飯，最常使用微波爐跟氣炸鍋。

這就是人家常常說的吧，當人們漸漸什麼都變好了，卻沒有辦法分享給最想分享的人。

也許等你有一天都忘記了我的臉，跟你最討厭的我的眼睛，再請你過來一起煮飯，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