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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R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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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把火堆吹向我

不是R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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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点就和SU一起走完的1460天

这是我在这所大学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学期,它还有三个月就要结束了,在这个学期开始两个月后我选择了辞掉校学生会主席的职位、离开这个与我相伴1300天的组织。

SU在大陆是一个被污名化的词,在很多高中毕业生里它是个打满了“官僚”“低效”“关系”种种负面标签的集合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其他学校的情况我不了解,但至少在这所中外合办大学里的SU大部分时候和这些词是无缘的,也许它会有内部种种人际关系的纠葛、各种风言风语、竞选背后的纠缠、有早上七点多爬起来准备办活动的疲惫、有去“庆功”喝大蹦迪的疯狂、有为学生权益受损的义愤填膺、有被人诋毁的沮丧无奈但它确实和体制化不搭边,至少选主席的时候你可以真的去投一次票,对吧?我想也是因此,它正在经历一场慢性死亡。这是一场身在其中都无法抵挡的崩塌,社会风气,政策文件,学校的行政手段各种各样都在压制它原有的权利与职能,从一个为学生服务和发声的组织逐渐沦为人畜无害的传声筒和舆论垃圾桶。就像一个面对时代浪潮的普通人一样,由普通的我们组成的这个群体面对远在学校之上的压力时也是毫无抵抗之力的,没办法朋友,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想,是时候离开了,可能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的抗议吧。哀莫过大于心死,当发现即使你是SU主席时面对校董和各种公司时,你所说的话其实也不过那一点分量,换回来的也只是打太极般的“在讨论研究”,即使在大学里你想维权也没法通过“良民”的手段。与其继续当个摆件般的学生会主席还是遵从自己的良心和意志吧,至少这样会being like a human而不是伪装着岁月静好下去—这毫无意义,你才20出头,干什么不做点嬉皮士的事?为什么要这么早失去叛逆的人格?

最近好喜欢听回春丹啊,如果说“钦州烂仔”是乐队内核的话可能生长在几千公里外北国的我本质上讲也是个“烂仔”吧。华北平原的慷慨悲歌没能把我变成宏大叙事里英勇献身的保尔,反而成了一个在摇晃的巨轮上拼命寻找出口的偷渡客。

故乡的天在我十几年的记忆里往往是灰色的,就和那些林立在全市的各种烟囱、管道和工厂一样,苍穹被排放出的各种气体染上了这种让人感觉毫无生命的颜色。小时候的我在听说冬季供暖、污染、环保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后得出了明确的答案——想坐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就要接受浑浊的空气和灰蒙蒙的天,这就是所谓的“代价”。课本上会教我们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河是清的……我从来不觉得这些说教是在欺骗,有时候课本上讲的东西确实是生活本来该有的样子,只是如果你真的尝试在生活里实践这些的话,那你可能要倒大霉了好兄弟。

所以从小我真的相信——未来会变好的,就算现在空气污染再严重、生活再无趣、作业再多,但一切终将会好起来的,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看起来缥缈的希望,因为它们是我捱过中学生活的稻草。毕竟在那个时候,大家都在向衡水模式学习,班主任会播放相关的影像,告诉我们那里的学生如何如何努力…所有的这些让只有十几岁的我感到恐惧,直到上了大学我才知道那时所害怕的不是没时间吃午饭、军训般的跑操、也不是海量的作业与考试,而是失去自由意志、失去做人的权利。

日子一天天的过,我继续着挣扎,这所看齐衡中却又要推行素质教育的学校仿佛一个弗兰肯斯坦——就算没有社团、没有学生会,但相关的报道也总能出现在报纸和电视台上。当然我对此却毫无反应,被折磨了三年后所想的就只有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怪胎的控制。可以说我恨我的高中,不是他的高压学习模式,而是他在否定一个孩子的可能性,除了内卷高考之外其他人生道路的可能性,把一个个人的三年岁月变成了工厂的复制品,以至于到最后我也快丧失了对未来的期待,明天到底会不会变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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