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近
昨晚一名男子在銅鑼灣用刀刺警後再自插胸口,其後證實死亡,他的名字是梁健輝。不少人今日買花到事發地點悼念致意,而警察亦動員大量人手截查市民及清除市民留下的花束,悼念者跟警察都如此在意,死亡原來跟我們這麼近。在惋惜、傷心以外,要如何理解梁健輝自殺的行為?
2019年的示威、衝突浪潮後,政權與抗爭者的敵視加深,警察作為政權代理人被委以重任「嚴正執法」,嚴正得會在制服示威者後抽水再攻擊、不斷加強武力、疑與黑社會合作等。在武漢肺炎疫情及國安法下,街頭抗爭、和平集會無望,議會路線覆沒,連媒體也被迫停運,抗爭陣營氣餒,日復日接收到無理卻又見慣不怪的新聞推送。梁健輝在如此暗淡的社會氛圍下行動,不難理解其目的是為這城市做點甚麼。政權及其擁護者循例慶祝回歸日,口中的說辭怎樣修飾、街上的裝飾如何大紅大紫也好,太平粉飾不了,城裏各人都很清楚這天是否值得高興,只是有些人打份工,唯有不誠實就是了。而梁健輝事件就直接吐露這天毫不特別,政權依舊麻木不仁,示威不再但不代表民心已歸順。
自殺不是一件易事,我難以想像要有多大的心理準備才能做出用刀插胸口的行為,梁健輝決定以這樣的方式了結生命,值不值得恐怕只有他有資格說。抗爭與其所帶來的後果,是抗爭者共同承受的,我們共享無力感,但對無力感的感受程度及其作用並非人人相同。以梁健輝自殺來說,他對社會的承擔可能比普遍人高、他對自殺行為的影響力研判得可能很正面、他可能有個人林林總總的問題、他可能對社會甚至世界的判斷跟我和你都很不同。這全都是可能,我們又怎會知道呢?於一個我不能代入他的情況,再加上理解到自殺需要決斷的心,值不值得已不是需要思考的問題,而得出怎樣的結論似乎都對逝者不公——他可是一個獨一無二的人。
我不知道梁健輝之死會否激發更多孤狼[註1],也難以判斷他日後在香港史有得到怎樣的形容。當下政權不倒,也不見得會想跟人民和解,人民共享苦難,我們既然知道無力感如此可怕,我想面對不同人最好就寬容一些,溫柔地共同記着發生過的事,生存下去。
註1 :當局把梁健輝刺警案件列為意圖謀殺,屬「孤狼式本土恐怖襲擊」。明報(2021年7月2日):男子刀刺警|遇襲警員情況由危殆轉嚴重 鄧炳強:孤狼式本土恐怖襲擊https://news.mingpao.com/ins/%E6%B8%AF%E8%81%9E/article/20210702/s00001/1625155820772/%E7%94%B7%E5%AD%90%E5%88%80%E5%88%BA%E8%AD%A6-%E9%81%87%E8%A5%B2%E8%AD%A6%E5%93%A1%E6%83%85%E6%B3%81%E7%94%B1%E5%8D%B1%E6%AE%86%E8%BD%89%E5%9A%B4%E9%87%8D-%E9%84%A7%E7%82%B3%E5%BC%B7-%E5%AD%A4%E7%8B%BC%E5%BC%8F%E6%9C%AC%E5%9C%9F%E6%81%90%E6%80%96%E8%A5%B2%E6%93%8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