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離世

白天的和平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九月十三號，二零二一。

外頭天氣挺好的，幾片雲朵也遮避不了陽光的魅力，『我想去走河提』我是這麼想的，而且是特別的想。

而我要去的河堤，都有不同的路線可以抵達。 我對彎曲有特別的喜好，不是不愛直的而是我想有點變化；個人也歪來扭去的，沒個正經。 總之，我喜歡拐著不同的彎，走那沒走過的路，用那從容的步伐來欣賞每戶人家的庭院，以及吸取春天的芬芳草木味；街上兩旁的茂密大樹也成了我的欣賞焦點。

過了社區就是河堤了。 我記得非常清楚，當時我分享天氣的好給我媽，媽媽說她收到主治醫生的通知，得去醫院一趟了。 我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望向著河與天空。 後來，天空飛來飛去的小燕子吸引了我的眼球。

有種用言語說不出的感覺，像是爸爸在跟我聯繫著，但我們卻分隔兩地

這燕子特別嬌小，頭部帶點深藍，面部帶點橘紅色的；牠一直在我眼前秀出那獨有的輕功絕活。 同一時間，我想起了在ICU的爸爸。「爸，這燕子飛得真好，自由翱翔的，好棒哦。 爸爸，你覺得呢？ 未來你開始飛翔的時候，你就像這燕子一樣，自由，美好。 」 我自言自語地說，想著爸爸，眼睛也漸漸濕潤起來了。

不安在平靜的內心裡起了漣漪。 默默的坐在椅子上望著對向有一段時間了，為了不引起路人注意到我在哭，我的習慣是永遠抬頭望著高處，眼淚就不會出來了。

我平靜的度過那半天，但晚上卻是讓我的情緒萬分高漲，像極了海嘯

自我媽得去醫院後，就沒訊息給我了，等待時間有點久，我直接問起爸爸的狀況。 媽媽的訊息上寫著“情況不樂觀，有可能這幾天”。 我感到心情的低落。 突然，視訊來電，媽媽要我跟爸爸說話，很急促、語氣很兇得要我簡短扼要，不要廢話太多，也不准哭。；剎時，我明白這是最後了。

「爸，我愛你哦！ 真的很愛你哦！」視訊另一端的我，忍著情緒顫抖地說。 螢幕裡看不到爸爸的全臉，只看得到他那發黑的太陽穴和疲憊的眼睛與呼氣罩；我自然也不想去怪誰掌鏡技術那麼差了。 在呼喊的當下，見爸爸睜開眼睛，那呼吸器的聲音我都記得一清二楚。最後就被掛斷了視訊。 我在沙發上身體捲曲地痛哭著。

我知道爸爸要走了，我想再見一次

『見的時間太短了，我不想這樣』不甘心的我，於是在訊息上懇求我媽再讓我見爸爸一面，並朝著廁所前進。 因為我沒看到我媽寫『不要哭，讓爸爸沒有牽掛』，我被我媽掛了第二次的視訊；也好，我正蹲廁所，視訊來的時間點略為尷尬。

我給媽媽回電，見爸爸最後一面；我決定講廢話，說了不長也不短的廢話。 講著「我還想再讓你載我回家，我想起你帶我去釣魚，爸爸我愛你哦」。 幾秒後，電話又被切斷了。

水喝太多的我又去廁所報到了。 我看著鏡子上的自己，哭得真醜，念念有詞的說「爸爸一路好走」。 一分鐘後，我爸是真的一路好走了。

當我收到「爸爸往生了」這訊息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單腳下跪地人趴在“廁所”地板痛哭。 好在我伴侶是在我後面，他要是在廁所裡開門，那一瞬間，真的會被我的單腳下跪的求婚姿勢給驚嚇到。

我已經變成兩腳下跪了，手肘也是，像是Orz（駐1）這樣。 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嚎啕大哭， 久久不能離去。 伴侶安慰並抱著我，怕我再用頭去撞洗手台。

那一晚，我哭了好久。

駐1：Orz是台灣當時的網路流行用語。 想像一下你五體投地的動作，Ｏ是你的頭，r是身體，z是你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