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8 - 幼鳥斑鳩

我家中成員是爸爸、媽媽和大我五歲的姊姊組成。
爸爸跟姊姊都是走設計相關的產業，小時候家裡和某一間美術社老闆非常熟，常常去買繪圖材料。多年後的今天，我再次撿起筆來畫畫，為了買些繪圖用具，再次返回這間充滿回憶的美術社，而記憶中父親在書桌前寫字的樣子也再次清晰的映照在腦海裡。

買完繪圖用具，我背著沉甸甸的背包往巴士站走去，今天是個濕熱的天氣，天空的烏雲濃密到呼吸都感覺壓迫。
突然看到騎樓旁有一隻幼鳥斑鳩，圓潤的身形蹲在一角。
「你怎麼了。」我開口問。
「 我不舒服......」他稚嫩的嗓音帶著顫抖。

話剛說完，他緩緩的跳到一台看似長年沒有移動過的摩托車下方待著。

「要幫忙嗎？」
「不用，讓我休息一下就好。」
「真的不用？」
「......嗯」
「那我走囉？」
「等一下！」
我露出微笑，蹲在摩托車旁邊，但是離我上課的時候越來越接近，我有點緊張。
「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去醫院。」
「但是你受傷了。」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還是不太放心，開始上網搜尋附近有沒有可以救治鳥類的動物醫院，連播兩通電話都無果。看著手錶，我越來越焦慮，上網搜了「野鳥　受傷」終於找到一間北區的野鳥救傷中心。
接電話的是一位口氣非常溫和的姐姐，交代狀況之後她說應該是斑鳩的幼鳥沒錯，如果還可以移動就表示不是骨折，讓他先待著一陣子就好。
聽到這裡我安心許多，掛下電話。

「你應該沒有骨折吧？」
「沒有，讓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你先好好待著，我要去上課了。」
「啊，等一下！」
「你乖，沒事的，真的，你不要亂跑出來，我怕附近有貓貓狗狗。」
「可是我害怕......」
「你不要害怕，沒事的，不然我明天再來看你，如果你好多了就自己離開，我看到你不在就知道你好了。」
「我還是怕......」
「不要怕，沒什麼好怕的，我明天就來看你了。」
「好......」

輕聲安撫他之後我快步趕去搭上巴士，只是我一直有點心神不寧，開始回憶起他待著的摩托車上，有許多扭動的小蛆讓我很不舒服。
看著巴士窗外的雨，我暗暗決定明天早上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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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抓準時間早早出門，出門前我拿了一條毛巾，想說如果他還是不舒服我就帶他去野鳥中心。
趕去前一晚熟悉的摩托車旁，我蹲著找尋幼鳥的身影，發現他不見了，剛鬆一口氣想說他應該好多了，離開了。
我剛起身就看到他小小的身影在另外一側的摩托車區。

他走了⋯⋯

為什麼沒有待在摩托車下面？
沒有外傷應該不是被其它動物拖出來的。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沒有什麼好怕的。
我深呼吸兩口氣，忍著淚水，忍著害怕的心情把毛巾拿出來，蹲在他旁邊用毛巾罩住他。
我輕輕的將他包在毛巾裡，舉起他的同時，我淚水忍不住的掉落了。
他小小的，好輕好輕，我感覺到他似乎還有一點點溫度，我不知道是我毛巾的溫度還是我手心的溫度，還是他的。

『對不起......我昨天應該把你帶去野鳥中心。』我淚水邊掉，邊往旁邊的小巷子走。

我明知道昨天下雨的。
我明知道他受傷了。
我明知道，他很害怕的。
很多明知道，我還是因為自己得趕去上課而離開。

我找了一叢長滿紅色小果實的花圃將他輕輕擺在土上。

『我很抱歉......對不起，對不起哦......』我非常非常的自責。

在花圃旁站了好一陣子，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捨不得，也走不開。

「不是妳的錯。」一隻白色的蝴蝶飛了過來。

「不是妳的錯，不是妳的錯。妳不要自責，生命有他的定數，乖，把眼淚擦乾去吃吃飯，妳將他放到土壤上，已經是最後對他最好的事了。去吃飯吧，沒事的。」

當天我的午餐吃了素食，拉了兩次肚子，整天的心情很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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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上五點被餓醒，決定出門買份早餐。外頭的天氣跟前一天一樣，雲層很厚，不過似乎漸漸在消散中，隱約可以看到晨光在微微透出。

買完早餐返家的路上，我舉起手機拍攝雲層的照片。

「啊！！」才一轉頭就被一隻突然衝出飛起的大鳥嚇到。
「我來送一封信。」原來是一隻成年的斑鳩。

我看著停在路燈上的斑鳩眼眶又盈出淚水。

「我很抱歉沒有救下那隻幼鳥。」
「他沒事。」
「什麼？真的？」可是......
「我該走了。」
「他真的沒事？」
「嗯，活的好好的。」
「活著？」
「在另外一個地方。」
「你們在不同地方可以溝通？」
「這不好解釋，我該走了。」
「啊......那信的內容呢？」
「......妳其實已經知道信的內容了。」他淡淡的說畢隨即飛走。
「什麼......」

看著他飛離的身影，我擦擦淚水。
我理解信的內容不重要，其實幼鳥請他來傳話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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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 台北市野鳥學會的資料
網站：https://www.wbst.org.tw/
野鳥救傷中心
110臺北市信義區和平東路三段463巷5號
營業時間：週一至五12:00~20:00，週末及國定假日休館
電話：(02)8732-88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