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推荐 | 埋葬之所
【编者话】这只是一本寻常的书;这也只是一份寻常的读后感。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但平台告诉我违规了,自行修改后再试!我很听话的去找“有毛病”,该删的删了,该换的换了,连“鸟语”都搬上来了,希望“大神们”留我个活口。改了好几遍,还是不让发。怪我啰,太愚钝,无法揣摩到“圣意”。这是最后一版,不改了,换个平台发吧。现在这个国家就这副德行,speed up!
2010年12月17日,一名穷途未路的26岁男子在突尼斯set himself on fire。这把火也燃起了民众长期面对高失业率、高通胀、腐败等问题的怒火。Anti-government protests and uprisings 席卷全国,并迅速蔓延到其它有着相似背景的阿拉伯国家。这就是历史上著名事件Arab Spring。
2011年,这股大潮冲垮了埃及的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政权。首位民选总统穆尔西(Mohamed Morsi)随即上台。但仅一年,军人重执大权。轰轰烈烈的变革彷如南柯一梦,一切似乎回到原点。
变化的风沙在不变的金字塔上啸掠,碎裂的结构在失序的尼罗河中碰撞。
这样的埃及,对许多游客来说并不陌生。在埃及生活了五年的何伟,想必有更深的体会。
Peter Hessler,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27岁时(1996年)来到中国,取名「何伟」,在四川涪陵一所师范学校做支教。随后,成了自由撰稿人、特约记者,长驻北京,为外媒体供稿,再后来到四川大学教授非虚构写作。他的中国之路就这样走了20多年。
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作品是「中国三部曲」,《江城》River Town: Two Years on the Yangtze、《甲骨文》Oracle Bones: A Journey Through Time in China和《寻路中国》Country Driving: A Journey from Farm to Factory。
以《江城》为例。书中既有身处异域的抽离与冷眼,也有安居新乡的融入与热情。多条线索交错展开的叙述,穿插着平凡人物的生活点滴,折射出特定背景下的history、politics、社会和人文风貌。书中既有对political & historical事件客观严谨的描述与评论,也有对人生百态、光怪陆离「新鲜事」轻松幽默的调侃。他侧写的当代China复杂而深邃,于我来说,熟悉而又陌生,常让我久久思量、感慨万千。
2011年,何伟以New Yorker特派记者身份,举家迁往埃及首都开罗。逗留的五年间,埃及经历两次总统更换和coup d'etat。沿用之前的写作风格和叙事方式,他一边书写重现天日的考古巡礼,一边记录Arab Spring引发的埃及变革,细腻描绘身处其中的寻常人物的心路转折,为这段古老文明下的剧烈动荡现代史加上特别注脚,成就2019年新作《埋葬之所》The Buried: An Archaeology of the Egyptian Revolution。
在我看来,书中最有趣之处是,
何伟以China经验丈量埃及。
比如,他用整一章讲述中国情趣内衣商人在最保守区上埃及白手起家的故事。这里的穆斯林女子外衣极为保守,但内里狂野。情趣内衣成了抢手货。准新娘与未婚夫、母亲、兄弟组成的盛大「婚前sexy lingerie采购团」在当地屡见不鲜,连来自西方自由世界的何伟看了都啧啧称奇。
刚起步做内衣生意的温州商人,不会说阿语,连英语也很勉强。但随着日积月累的模仿,自创出何伟所称的「内衣店方言」招呼客人。为讨好女性客人,店主(即使是男的)特意用阴性结尾动词,张口便是「娘娘腔」。
这些错位似乎就是何伟眼中既神似又大相径庭的两大文明古国写照。中国商人透过当地女性客人学习埃及阿语,何伟也透过自己的中国经验梳理埃及,诠释Arab Spring对埃及的影响。
「系统」是他反思埃及变革的一大主线。
初到中国的他在地方单位工作。单位里有领导、组织架构和规章制度,如同自主运作的小机器,同时也在支持国家这个大厂的输出。当时的中国是各种单位的集合体。
来到开罗,他发现埃及社会缺乏统一的系统。「失序」是日常生活常态。
比如,埃及人的数学似乎很不好,小贩常算错钱。何伟觉得这不失为一种放松,不像「中国人对钱可以执着到令人厌烦的地步」。很多没正式上过学的埃及人,似乎都能操一口流利英语跟游客攀谈。这让曾在中国执教的何伟感叹,「中国学生常用学数学的方法学语言,靠的是死记硬背加反复练习」。在埃及,迟到很常见,因而衍生出不少表达「迟到」的俚语。而何伟印象中的中国人时间观念强,约好了就不会迟到。
「失序」也表现在国家制度层面。
比如,开罗65%以上人口住在违章建筑里,但the administration不闻不问。庞大的官僚机构似乎只负责养着一群高薪官员,其他什么也不做。不断涌入的外国援助似乎也没有用在该用之处。
埃及regime看似autocratic,但只能掌控部分系统,法度无法完全贯彻。老百姓在这个失序国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本领。
比如,出门过马路,看的是车而非交通信号灯。上公交车前,跟司机确定停靠站点,以防「飞站」误事。面对中途涨价的计程车司机,会使劲凶对方。在埃及,秩序与混乱间既有张力,又维持着某种平衡。
上峰治理不力、腐败成风是诟病所在。厚积的民怨如定时炸弹,一触即发。然而,治理障碍已深入这个国家的骨髓。Revolution不过是权力洗牌,换汤不换药。Protests and the revolution最终成了人民与政府间的Cuba飞弹危机,双方硬撑,看谁先松手。2019年埃及爆发的一场anti-government protest,在4000人被捕后就没了声响。
「时间」是书中另一条明晰的主线。
现代人习惯以线性方式理解时间,理所当然地认为历史在不断进步,进而强调逻辑、理性与个人主义的重要。在何伟眼中,这种固化思维让人忘记了时间的循环性,把当下视为「历史的关键时刻」,在千年一隅中过度流连,以致高估了Arab Spring的意义。
古埃及人把时间分为「Djet」与「Neheh」。前者意为「永恒」,代表不变不动、完美圆满的诸神时间。后者意为「循环」,如寻常人世的岁月变迁、江河涨退。
何伟认为这种区分与埃及的两极地貌有关。对尼罗河谷地人民来说,洪水年年泛滥,一片狼藉后迎来重生和生机。而沙漠中人终日面对的是死寂的黄沙,更适用以另一种时间表述。
借此时间概念,何伟认为,埃及近代史虽在无数政变、战争等「Neheh」中前进,但其本质是在中世纪与现代秩序间来回摆荡。国家依然以固有轨迹运作,停留在某种「Djet」中。Arab Spring以及其引发的埃及revolution不过是众多「Neheh」之一,就像时间一到便会泛滥的尼罗河洪水一样。
何伟以「时间」为经,「系统」为纬,以中国的history & politics理解埃及的history & politics,在我看来,这也是他对中国的另一种隐晦回望。
一位中国商人被问及对Arab Spring看法时回答:“要是不把穆巴拉克赶下台,情况会比现在好些。”
书中并没有对此话进行评论,但何伟在《纽约客》访谈时表示:
我常听到中国企业主发出这样的议论,在西方人看来,他们见利忘义,因为按照西方的设想,一切局外人都该乐于看到埃及改革。但也许中国人的看法更加清醒,因为他们看到了埃及实际的样子,而不是大众希望的样子……在中国人看来,埃及的根本问题不是politics、religion、military,而是家庭。在埃及,Arab Spring丝毫没能改变丈夫和妻子、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家庭关系不变革,谈论revolution就毫无意义。
一个国家,貌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便有垮台之忧。而一个国家留存的内在价值,在于其内部的人民依旧以刚毅精神和信念支撑,表现出的坚强而充满智慧的人性。这种人性比永恒不变的考古遗迹更雋永,比动荡激情的revolution更显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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