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遊走大清王朝與華南海盜間的中間人

說起海盜，你可能會想起電影加勒比海盗中的Johnny Depp、漫畫one piece的路飛，又或者是歷史上真實存在，曾經聞名中外的張保仔。張保仔以及以他為首的華南海盜的故事，相信不少人耳熟能詳，不過作為當時華南重要貿易據點的澳門，如何在大清王朝與華南海盜生存的故事，就鮮為人知了。

十八世紀晚期，中國人口快速增長與貿易活動的增加，促進了華南一帶的海盜行動。不過當時的海盜並不是整天進行他們的冒險，而是漁季捕魚，淡季行刧，從事海盜不過是一份part-time，漁業才是他們真正擅長的工作。直到鄰國爆發的一場起義，令海盜由part-time轉向full-time。

18世紀晚期，越南西山出現叛亂，後來西山軍領袖阮文惠稱帝，成功割據一方。西山軍一方面需要物資，另一方面需要人員參與海戰，於是與華南海盜一拍即合。西山軍提供武器、船隻、港口、官位予海盜，更會把每次搶掠回來的「戰利品」與海盜分紅。對於漁民來說，比起朝不保夕的漁民生活，倒不如進入「偉大的航道」來得實在。

天有不測之風雲，西山軍在19世紀初即被越南阮朝消滅，失去大本營的海盜大受打擊，影響力大不如前。正所謂山不轉路轉，面對困境，海盜首領很快就協議開創聯盟，成功在華南海域上稱霸。

海盜聯盟成立後，不只實力大增，連「財路」也大增。從前的海盜只能搶掠船隻，現在連沿海村落都可以洗劫，更連綁匪的工作也一併兼任。不過海盜一心只為求財，於是在廣東沿岸設立收費站（據說澳門是財政總部），平民商人只要繳納「保護費」就可以安心上路和工作。

面對如此放肆的海盜，嘉慶皇帝決意打擊，不過前前後後換了三名兩廣總督，用了種種方法都不敵海盜。最終在1809年，擁有1800多艘船和七萬多人的海盜聯盟兵臨澳門，並扣留了暹羅的朝貢使團船隊，令大清王朝不得不思考與「外國勢力」合作的可能性。經過與美帝、英帝、葡帝（澳門政府）的協商後，大清王朝決定與葡帝合作，共抗海盜。

1809年11月，清葡聯軍與海盜聯盟中以張保仔為首的紅旗幫在現今香港大嶼山激戰，即使大清「勾結外國勢力」，仍然敗於海盜聯盟。大嶼山海戰雖然沒有戰勝，卻間接導致海盜聯盟內部瓦解。大嶼山海戰期間，張保仔曾向海盜聯盟另一成員黑旗幫求援，不過其首領郭婆帶拒絕前往。心生不滿的張保仔於是在虎門與郭婆帶大戰，郭婆帶雖然力挫張保仔，不過深知得罪海盜聯盟中最大勢力的紅旗幫，自身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便決定與政府談判投降一事。

在談判中，郭婆帶指定必須由澳門法官擔任中間人，否則不願意商談投降。在澳門法官的幫助下，郭婆帶於1810年1月正式投降，更由full-time海盜轉為full-time官兵，全力協助政府剿盜。張保仔得知郭婆帶投降後，竟然也想投降，而且一樣要求澳門法官擔任中間人，最終在多輪談判後投降，並與郭婆帶再次當起「同事」。隨海盜聯盟中的兩大力量 — — 紅旗幫與黑旗幫投降，華南海盜的全盛期也宣告結束。

香港開埠前，澳門是中國華南相當重要的港口，自然難逃海盜的魔爪。不過從海盜要求澳門法官擔任中間人來看，海盜與澳門政府的關係絕非極為惡劣，雙方至少有一定溝通渠道。其實海盜一部份的武器就是向澳門購買的，甚至張保仔在投降後，其妻兒也是居住在澳門，可見澳門與海盜的關係絕不是非黑即白。而且澳門政府幫助大清打擊海盜，也不全然是出於「正義」，心底裡是希望擴大澳門的統治權，更不用說大清是有「付費」，受人錢財替人消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參考資料：

《華南海盜1790–1810(增訂本)》，穆黛安著，劉平譯，商務印書館

〈嘉慶年間澳門葡人助剿海盜初探〉，黃鴻釗，《文化雜誌》

澳門雜誌，2016–01–15

原文：https://medium.com/@horsehavehistory/澳門-遊走大清王朝與華南海盜間的中間人-202be87fbe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