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口無眼

進了客廳，我目光炯炯的望著老公，他瞥我幾眼，依舊不動聲色地看著手機螢幕，我客氣地請教他，「微積分是不是要算很多算式，可答案只有一行。」老公抬起頭，滔滔不絕的說出微積分的由來，可我一句都聽不懂，立即打斷他。

我語調溫順地說出結論，「人生拚死拚活，不就是要求平凡安穩地過日子，你在如何算計一堆過程，危機(微積)來時，答案都是簡單明了，一語道破終點就是重點。」老公的臉色立刻沉思了起來，不發一語。

女兒正在寫複雜的數學，顯得很懊惱，越寫越草率，我有意的暗示著老公，可他卻不想蹚著渾水，直到我眼光冒出怒火，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向女兒，一開始挺順利的，女兒一口氣全數寫完，只差訂正。

我們先去覓食，一進入停車場，塞爆人潮，我們繞了好幾個地方，仍沒有空位，老公靈機一動，移動了左右兩旁的機車，才勉強塞下這擁擠的隙縫，我轉念一想，有時塞滿的煩愁，不如換個清靜地透透氣，否則只是讓自己堵塞不通。

沒想到來到食堂廣場一覽無遺，座位上根本沒有空格，生意好到難以言喻，我們站了一會，才找到一處6人坐的桌椅，這下如願以償可以好好吃頓飯，我跟女兒先佔位子，老公帶著兒子去點餐分工行動，排了好久，女兒東瞧西望的就是不見他們的人影，我也在旁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不敢鬆懈，人羣不停地走動著，有個女子在我面前蹲了下來，她鬆開的鞋帶，差點絆倒她的腳步，我好似想通了什麼，一場打擊，就足以讓人摔倒，除非綁好負面的情緒，就能夠再度出發，老公清脆的大喊著，「吃飯了。」我們都抬起眼眉歡喜的大快朵頤，一家子吃的樂融融。

可吃飽飯後，回到家就風雲變色，女兒數學錯誤百出，老公只好強硬的叫她更正，可她彷彿不當一回事，只顧著修她斷裂的項鍊，還嘴上抱怨爸爸不願幫他修繕，我在旁絮叨的說，「爸爸疼妳幫妳買，妳不感恩反而數落他的不是，往後誰敢幫妳買禮物。」女兒止住口，不改就是不改，跟老公變成臭石頭，硬碰硬的雙方都起了口角，老公甚至怒火中燒拿出棒子示威，幸好被我壓制了下來。

但女兒被驚嚇的垂著頭，受盡委屈的直落淚，老公繼續火爆的在旁碎碎念，好像在洩憤一樣，沒一會就躺在沙發不理人，我就在對虎彈琴，可不管妳說了什麼，依舊僵持在那，最後我放了一句重話，「女兒，妳的個性就像這題錯的數學，妳不改掉，永遠只有紅色的叉陪伴妳。」我語畢就一言不發地，不願多說。

女兒眼圈發紅擦拭了淚水，擤著鼻涕，就走去婆婆家，我只能嘆息，不知如何是好，便拿起貝多芬的故事，看著天才的命運竟如此多舛的人生，心中只有惋惜，我注視到一句話，在惡劣的情況也會出現轉機，他作曲的目的只是釋放他內心的憂慮，讓自己的音樂幫助他感到幸福，好似提醒我寫作的目的，也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快樂。

女兒心情不佳的跑了回來，面無表情地說，「我要出門去買東西。」 妳只能戰戰競競的面對這一切，就怕又打翻滾燙的油，引火自焚，老公好不容易起身就邀我去買蛋糕，我二話不說的就陪他出門，不料道路封路，重新鋪路，我們只能拐個彎路前進，此時才想起女兒緊閉的心，我們只能閃過去，等她自己修好內心，再好好聊聊，不然也只是多說多錯。

一入麵包店，香氣四溢，蛋糕都是粉嫩的好滋味，隨意挑了個大眾的口味就回家去了，女兒早已在婆家吃起飯來，我一入內，她就送我兩樣物品，一支南瓜筆，兩個髮飾，我心中無比的愧疚，她還跑過來幫我綁頭髮，盤了起來，也許雜念跟怨念都需要被包覆起來，才不會讓孩子看到妖魔鬼怪出沒了。

夜晚夾帶著疲倦，不到幾分鐘就入眠了，我浮在半空中，肚子莫名的絞痛了起來，不管念什麼咒語都沒有效，我皺了眉頭想起，人在痛苦時，不管妳說了什麼，都起不了作用，只能忍耐，退一步。

下一個場景切換到一片廣場，磁磚都有些微的破舊，有師傅在改建，一個老人把一棵樹砍了下來，又移植到別的空地栽種，我內心覺得很荒唐，根都沒拔起來，怎麼種出樹來，而砍斷的樹沒有根又如何活下來，瞬間驚醒自己，一棵樹長在大，若沒有依附根本，也只是很快的枯死了，女兒沒有我的保護，也只是凋零，要如何成長。

我坐上了一台奇異的車子，後座竟然沒有車門，我的兩隻腳掌伸出門外，擔心受怕，如果駕駛技術不好，我的腳都截斷了，這不也是告訴我，沒有車門的緊閉，人都會摔出去了，更何況是腳掌受傷，情緒要關閉起來，才不會摔個鼻青臉腫，前方的駕駛就像父母在掌舵一樣，若有一點偏差，孩子的雙足也無法站立在天地之間，做個頂天立地的人。

場景一轉，我又再找廁所，一入內，馬桶都滿出黃金，快洩了出來，我只能在旁隨地灑尿，順便沖淡尿騷味，這一幕我才恍然大悟，明知女兒聽不下去就像塞住的馬桶，而我竟然在旁繼續撒尿說穢語，苦了孩子，不如沖淡惡劣的關係。

一通電話打了過來，秀圓阿姨打來，說成龍鎮淹水了，我心急如焚地問，可對方卻一直沒有回覆我，我只好無趣的掛電話，這時才想起，不管妳對女兒如何的關心，對方不回應妳，又何必在咄咄逼人，不如縫上嘴，讓彼此多點冷靜，要不然家中就淹水了，只能清掃這淚水淹滿的地方，才能修圓這一切。

天空突然出現兩個使者，一個使者力大無窮，用祂的魔爪，把另一個使者擠入過去的世界，強迫祂回到過去，我突然在想誰都沒有權利，強迫一個人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我不也再逼迫女兒讓她如此不開心，看來這夢境，讓我啞口無眼了，不如眼睛閉起，這嘴也關起，除非女兒呼救，在幫也不遲，免得造成她壓力過大，苦不堪言，父母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