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頂級名錶行業的聰明陽謀

我之前對於瑞士名錶不太關注，雖然自己也有兩塊瑞士名錶，但也都是家人在重要日子送給我的禮物。我平時也只是作為計時工具佩戴。上個月我去紐約公幹，我的搭檔請幾位朋友一起吃飯，我也參加了這次飯局。在吃飯過程中的，一位做保健品的朋友和另外一個做地產中介的朋友聊起名牌手錶的收藏故事，令到我大開眼界。這位做保健品的朋友一直是頂級名表百達翡麗的忠實粉絲，多年來一直有收藏這個品牌的手錶。除了聽他們聊到表款時朗朗上口的表款編號（好像證券代碼一樣）聽得我一頭霧水。更令我驚訝的是原來現在的名錶行業的遊戲規則已經改變，不儘是原有的通過廣告和奢華的門店來吸引有消費能力的顧客上門買表，買後的顧客佩戴這些名牌手錶在社交場合，會有較為優越的自我體驗。現今在這一隻表上更添加上迷人的投資屬性。

原來名錶市場一直存在兩個市場，一個是官方定價市場，一個是二手流通市場。之前的二手市場大部分表款的售價都比官方定價低。只是有一定的變現能力，不太有增值功能。但是早些年名錶官方通過限定某些市場熱門的表款的上市數量，令到大多數的顧客無法通過官方渠道買入此類表款，無奈只能在二手市場購買。需求的旺盛直接推高了二手市場的成交價格。在經歷一段時間內的二手市場價格不斷上升。令到這些名錶愛好者和二手名錶經銷商形成了集體漲價預期，更加令到市場玩家想得到這些熱門表款。導致這些熱門名錶收藏的金融和投資屬性越來越強。例如在8年前入手的勞力士迪通拿，現在市場二手價已經升值150%。這樣的市場信息令到更多的非名錶愛好者(投資者）也開始入場炒買炒賣。作為一個資產保值的投資工具，甚至成為短炒牟利的手段。當熱門表款成為投資工具的時候，這幾家表廠的每年出貨的金額就遠遠不及市場準備進場炒作的資金了。這樣就形成了絕對的賣方市場，這時一場名錶老闆們美好的大戲就開場了！

現在幾乎所有的三大名錶（百達翡麗，勞力士，愛彼）分銷店已經無法走進去買到任何一支現貨表了，現在店裡陳列的全部都註明為陳列品，甚至某些熱門款式連陳列品都沒有。當你走進分銷店的大門，和面帶微笑的銷售人員溝通希望買某個表款時，銷售人員會禮貌的告知你由於現在的意向購買人數太多，所以我們只能將您的購買意向做登記。當有您喜歡的表款到店，排到您的時候就會通知您過來購買，當然是無法保證多久可以通知閣下。其實銷售人員在和你溝通的過程中也會巧妙的了解你收藏名錶的歷史，職業，背景等，甚至希望可以請你留下名片。這一切精心設計的環節其實就是在找尋未來新的有實力的潛在長期玩家。當每月表廠限量配發不同的款式到門店，這時候經理會和每個銷售人員開會，了解每個款式的意向客戶情況和需求的數量，平衡自己門店原有的VIP的需求和新潛在VIP的需求來分配貨品。當然對於老的VIP也不會直接配發熱門款式，因為某些熱門款式的一手和二手價已經相差一倍價格。經理會搭配一款不熱門但是價格不菲的款式和熱門款一起推薦給VIP。通常VIP也會欣然接受，因為這兩隻表購買後的總價還是比二手市場的價格便宜不少。那隻不熱門的表款通常就送給家人或者平價轉賣給朋友。（但是不能官方轉名，因為會破壞VIP的信用體系。名錶廠家當然希望大部分買家只買不賣，這樣就成為一個長做長有的百年好生意。）對於潛在新VIP，經理也會嘗試由非熱門表款入手，當銷售人員通知客人有貨時，如果這位顧客欣然到店購買，並且事後沒有在二手市場上賣出牟利記錄的話，經理就會逐步從小熱門款到大熱門款的配發來培養出一個新的忠實長期VIP顧客。當然中間的非熱門款的配貨環節是必不可少的。

那位飯局上的朋友自嘲道，“我最重視的人，除了我太太，就是百達翡麗的這位門市經理了。每年過年過節，我一定會問候禮物到位。有一次百達翡麗在邁阿密召開VIP活動，品牌北美大區老大在場坐鎮。為了給我的這家店經理撐場，百忙之中也由紐約專程飛過去邁阿密參加活動，購買完現場推薦款，第二天一早趕回紐約。更誇張的是有一次為了一款熱門貴價款，直接由紐約飛到瑞士總部，買到表後馬上飛回來。”聽到這裡，我不禁呃然。這還是在賣商品嗎？

當然，不是所有品牌和產品都能做到這種效果。瑞士名錶也是200多年來整個行業不斷的努力創新和對市場的長期培養的結果。能達到這樣的市場認知也是為數不多的幾個頂級品牌才能做到。除了產品本身的出類拔萃外，對於品牌的精心維護和長期推廣的投入有關。其實名錶廠也不希望市場價格快速被推高，所以每年的官方定價會根據市場需求情況提升3-5%左右。這樣也會給收藏者們吃了一顆定心丸，廠家會根據市場需求控制貨量，絕不打折，未來只會穩定升價。但是2020疫情開始後，美國政府為了保經濟使用了直升機撒錢的政策。令到熱錢太多，四處找地方投資。自然也湧入名錶市場，導致熱門表款不斷推高，有些熱門款比官方定價升值2倍多，高中低價位都是如此。直到2022年聯儲局為了控制通脹不斷鐵腕加息，導致投資市場哀鴻遍野，名錶市場也沒有倖免，跌的最多的熱門款一年內價格跌了超過50%。現在還在逐步恢復信心中。正是經歷了這樣和資本市場共舞的升升跌跌，也將名錶行業正式進入投資品市場的一份子了。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物本身的價值其實非常有限，一塊手錶也就是一個計時功能。現在的電子，石英錶的計時準確率遠遠高於這些名牌機械表。但是名錶後面的故事才是關鍵，當人們都相信這些市場流傳的故事，相信這些名錶代表的是顯赫的家族背景，代表的是一個財富和家族的傳承的一部分，代表的是一個價值不斷上升的神話故事時，它的價值就無可限量了！但是當我們在被市場的變化搞到自己一時心情激動，一時心情沮喪的時候。是否也可以想象下此時時刻的名錶老闆們坐在辦公室的大班椅上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