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中国车企设计不出「可爱」的车型?
审美的趋势不是可爱,而是凶。
众所周知,拟人法——为汽车等无生命的物品注入人类的特征,可以从情感上极大地提升它们的吸引力。
当汽车前围的格栅、大灯、保险杠等部件被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它们往往会形成一张极具辨识度的“脸”。
带有愤怒情绪的汽车前脸往往棱角锐利,嵌入式的大灯让人想起一个皱眉蹙眼的表情,纵向开口的格栅则如同在咬牙切齿。而引擎罩上具有强烈雕塑感的线条,让人想起愤怒时额头上突起的血管。最后再加上仿佛突出的下颌一般的前导流板,便大功告成。
而带有快乐情绪的车面貌则与此大相径庭的:大而圆的前灯,进气格栅下方圆角向上微弯,整体圆润而饱满,给人以喜悦甚至是天真的印象。
如今,几乎所有品类的车型都充斥着具有攻击性的设计。其中一个例子是丰田Aygo:这款车的第一代外表如同一个可爱的卡通角色,然而现在的前脸却是一个极具攻击性的“X”形。
F12与MX5的凶神造型。
高尔夫很中庸,但是高尔夫R就杀气一些。
曾经十分保守的雷克萨斯现在整个产品线看起来都有点像《弯刀杀戮》的主人公;奥迪一度温和的表情变成了最近的Q8概念车所展示的那种怒目而视的样子;甚至连沃尔沃现在都有了“雷神之锤”头灯。
也许汽车设计师们只是在回应大众的需求——有研究表明,大众越来越青睐“愤怒”的车了。这是为什么呢?为何“愤怒”的车竟有如此的吸引力,而这一趋势又将给驾驶环境带来怎样的影响?
一种可能的解释是,从传统上来说,往往体量更大、姿态更高的车表情更严肃和深沉一些,例如宝马的“鲨鱼头”。在一个人人对“高端”趋之若鹜的市场中,也许带有攻击性的设计能够为品牌增加更多价值。然而,过去的高档车型可比今天的这些“表情包”要含蓄多了。豪华车型昔日更加崇尚永不过时的克制感,比如布鲁诺·萨克(Bruno Sacco)在1980年代为奔驰设计的那些经典之作。那时杰出的设计往往是其以优雅和美感出众,而非以攻击性。捷豹E-Type和兰博基尼Miura毫无疑问并非“愤怒”的代言人,它们的表情沉静而优雅,不带丝毫恶意
那么,也许在当今耐心逐渐减少的文化中,“愤怒”的设计是人们对于拥堵不堪的道路的一种反馈。没有人喜欢堵车,对于那些拖慢他们行程的人,也许每个人都曾在意识或潜意识中想要破口大骂。某种程度上,这些汽车的愤怒表情代表了他们心中无处发泄的郁闷,成为了他们把这些情绪投射向其他道路使用者的一个出口。毕竟,哪怕再冷酷理性的驾驶员在后视镜中看到宝马BMW X5M那张呲牙咧嘴的脸也会略微为之胆寒。这种情绪会产生连锁反应,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变得愤怒和急躁,而当身处于一大群叫嚣的猎食者中时,一辆大众甲壳虫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在这个敌意日益高涨的道路环境中,越来越多的驾驶者希望汽车能够给他们被保护感,而从心理学上来说,一辆“愤怒”的车更能完成这个任务。也许这些“凶猛”的汽车与中世纪的滴水怪兽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些石雕被刻意设计得丑陋而吓人,用以吓阻旁人的不良企图。
然而不幸的是,我们道路环境中日益增加的焦虑和侵略性并不能为乘坐汽车的人们带来安全和舒适,反而只会让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驾驶本应成为日常生活中一种简单愉悦的享受,然而现在却变得像打仗一样。可以说,那些拥有喜悦表情的汽车是旧日时光的一种代表——那时,道路远不像今日这般拥挤,而驾驶更像是一次次冒险,而非无聊的日常琐事。
另外一个影响因素可能是,我们的整个文化环境现在变得更残酷和具有侵略性了。许多年轻的驾驶员(同时也是设计师)成长的环境中,银幕暴力、屠杀游戏和匪帮说唱早已被习以为常,那么相应地,大家对攻击性的设计产生需求也是自然而然的了。愤怒和攻击性往往被认为是“酷”的象征,乃至于成功法则;友好和天真则反之。汽车制造商们从不吝于表现他们有多想吸引年轻人,而为设计加入侵略性可能是增加这种吸引力的极好方式。捷豹毫无疑问是这样考虑的——为了脱去身上“老人车”的外衣,公司极力尝试为它们的产品加入一些“坏”的元素,比如“英伦反派”系列广告宣传片。考虑到这些,XE和F-Pace比以往任何车型开口都大的进气格栅和愤怒的“眼神”并非偶然。和以往那些更为柔和的造型比起来,这一点就更加明显。
在这股“愤怒”的潮流之下,例外正变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偶然,往往是在小型车中出现。其中典型的一例是菲亚特500,这款车欢快的表情是其视觉形象最核心的特征。还有一些复古的设计,比如Mini 和大众甲壳虫也异曲同工。此外,雷诺现款Twingo的兴奋表情呼应着1992年的最初版本。
大众Up!也是不依赖“可爱”元素而设计出一辆“欢乐”的车的极好例子。UP!有着大大的眼睛,圆圆地鼓起的车标,进气格栅下边缘上翘,组成一个调皮而又耐人寻味的表情。不过可惜的是,这一车型最近的改款削弱了这种感觉。
全球的趋势如此,中国消费者更加如此。
雷克萨斯LM就是一个例子,欧美市场会觉得是否太招摇,而亚洲市场会觉得霸道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