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档案馆】第218期： “一个人的勇敢不应该没有回声”——被四通桥抗议激励的年轻抗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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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西弗斯推大石
欢迎来到404档案馆，在这里，我们一起穿越中国数字高墙。
四通桥抗议者彭立发依然音信全无。在中国严厉的网络审查和大数据监控下，相关消息的传播受到了很大限制，很难得知到底有多少中国人得知了彭立发英勇的抗议举动。
但可以确定的是，即使在无处不在的审查和威胁下，彭立发的勇敢也不是没有回声。
从线上到线下，从海外到国内，有一群行动者响应彭立发的号召，用贴海报、线下抗议的方式表达着对于中国当局的不满。
这种小心翼翼地抗议在规模和持续时间上都是近几年所罕见的。
更值得注意的是，大量的年轻人，包括海外的留学生、年轻华人和国内的高校学生参与到了这一场去中心化的运动之中。
一、不被恐惧压垮的勇气：第一次贴海报的年轻抗议者
四通桥抗议发生后，很多在海外留学的年轻受到了很大震撼。
在NGOCN声音计划的文章《海报行动——四通桥抗议事件后，中国海外留学生在各种掣肘下发出回声》中，一些反对中国当局的留学生描述了四通桥抗议对于ta们的触动。
在欧洲学习的Vava说她的第一反应是：“终于有人干这个事情了”。
横幅和浓烟让她想起了1989年的民主运动，虽然她并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但她对那个年代的碎片化想象，此时经由四通桥上的横幅，突然变得具体起来。
她接下来想要马上响应，于是她自己设计了符合自己诉求的海报。她融合四通桥事件的英文标语和秋瑾《勉女权歌》里的“吾辈爱自由”，来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
与Vava的果决响应有所不同，有些留学生的第一反应则是纠结。一方面，ta们对中国当局对于自由的打压不满，时常陷入“政治抑郁”之中，但另一方面，即使身在海外，ta们依然担心受到“小粉红”留学生的骚扰，担心身份暴露后，国安和警察骚扰还在中国的家人。
纠结之后，很多年轻的留学生毅然选择站了出来。Ta们中有人接受媒体采访时为了回避说中文的室友，跑到家门外打电话；有人在Instagram转发抗议文宣后惴惴不安，感受到一种“内在”的恐惧。但这些年轻的留学生依然战胜了恐惧，戴上口罩，小心翼翼在校园里和街头张贴大家一起设计、网络上共享的海报。
化名“流浪锅贴”的女留学生感叹道：“这样一个在西方国家司空见惯的‘小事’，到了中国人身上就夹带了很沉重的情感劳动。而这行动本身也有实际的风险。”
对于这些反对极权的留学生来说，行动虽然有风险、有恐惧，但是也成为一种战胜无力感的方式。Ta们看到全球各地的华人响应抗议行动，感受到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
Instagram账号“公民日报”“北方公园”等收集了全球各地四通桥相关抗议活动的投稿，截止10月23日，“公民日报”已经收到了来自全球328多所大学的1500多份反习标语目击报告。
二、用普通话喊出的抗议口号：海外华人的线下集会
随着海外越来越多反习海报的出现，海外华人也开始鼓起更大的勇气，在一些城市组织线下的抗议集会。
以前在海外的反对中国当局的集会多数是香港人、流亡多年的海外民运人士、或者法轮功等团体组织，年轻海外华人的参与比较少，就算参与也往往难以发出自己的声音。
Vava此前参加过香港人在中国大使馆前的“六四”集会。那些集会的主要语言是英语、粤语。Instagram账号“北方公园”也曾收到投稿，一位来自中国，不会说粤语的“六四”集会参与者在现场感到一些怅然若失。
但四通桥抗议引发的后续响应中，海外极为罕见的出现了年轻华人为主体，普通话进行的抗议活动。
10月23日，伦敦进行了反对中国当局，声援四通桥勇士的线下集会。
在接受采访时，20岁出头的Kathy第一次参加抗议活动，在中国驻英国大使馆外，一位年轻的中国女性开始高呼从四通桥上流传开来的口号：“罢课，罢工，罢免独裁国贼习近平。”Kathy跟着一起重复高喊着口号。她说，光是说出这几个字就让她起鸡皮疙瘩。她颤抖着哭了起来。
类似的抗议活动在巴黎、柏林、多伦多也有举行。
同样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抗议中的参与者对于性别、劳工、LGBT与全球其他发生的抗议有着很高的敏感度。
在伦敦后来发生的抗议中，有两位抗议者身穿防护服，装扮成所谓“大白”的模样，一位背后写着“六四”时一位抗议者的话”It’s My Duty”（这是我的责任），一位背后画着微信公众号屏蔽文章的红色感叹号，ta们手举着英文标语：
与维吾尔人站在一起、与西藏人站在一起、与香港人站在一起、与台湾人站在一起、与乌克兰人站在一起、与伊朗人站在一起、与所有在独裁统治下反对暴力的抗争者站在一起”；还有抗议者的标语中列举近年来的性别暴力和歧视事件，写道：“和姐妹们颠覆国家政权，我很愉快”；有抗议者用铁链把自己锁起来，标语上写着：“我们都是铁链女”。
11月1日的万圣节，给更多抗议者提供了新的灵感。在世界各地盛装打扮的游行中，出现了装扮成“大白”，手拿巨大棉签的华人抗议者，讽刺中国的“清零”政策；有人举着四通桥抗议的标语，表达不满。在东京的万圣节游行中，出现了装扮成刚刚在二十大闭幕式被带离会场的胡锦涛的人士。
与同时期正在持续进行的海外伊朗人反对威权政府的抗议相比，不管从规模还是组织程度上，年轻华人们的抗议都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普通话呐喊出的自由口号，已经成为勇气战胜恐惧的见证。
三、数字极权下的勇气：“厕所革命”与地铁里的Airdrop
与在海外的抗议者相比，身在中国的民众想要响应彭立发的抗议，无疑要面临更加现实的危险。但尽管如此，依然有勇士在国内用各种创意的方式去表达自己对于中国当局的愤怒。
在数字极权下，中国大多数通讯软件都受到严厉审查。但抗议者发现了审查系统的漏洞，那就是苹果手机的Airdrop（隔空投送）功能。这种匿名的投送方式难以追溯到发送者。
据媒体Vice报道，一名上海市民乘坐地铁时iPhone弹出一条隔空传送AirDrop通知：“‘习近平的 iPhone’想要分享一张照片。”当他接受请求后，收到了一张写着“反对独裁，反对极权，反对专制”的海报。这种传播方式被匿名的抗议者所效仿。
11月10日，苹果正式向iPhone用户推送了iOS 16.1.1更新，却额外给国行用户（专门供给中国大陆的版本）带来了“专属功能”：在最新系统中，AirDrop隔空投送被设置为默认关闭，用户无法设置对所有人长期开启，开启一次最多维持10分钟，之后便会自动关闭。有网民怀疑这项限制与Airdrop被用于反对中共的抗议宣传有关。
除了Airdrop以外，勇敢的抗议者也利用监控放松的地方和时段表达愤怒。
在西安，有抗议者趁着夜色，在自动取款机前张贴反习标语：“习近平，你爸要你到站下车”。
而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厕所，则爆发出一场场“厕所革命”。多个厕所的隔板和墙上出现了四通桥抗议标语。在位于北京的中国电影资料馆男厕所，几乎整个厕所的墙面上都被喷漆喷上了“反独裁、反核酸”的标语，抗议者还在厕所散发了大量传单。
而一些流传的照片显示，在一些中国中学教室中，也有人用英语写下了四通桥的抗议标语。这表明，四通桥抗议的相关信息在中学生中也有所传播。
10月23日，上海两位年轻人拉起白色横幅，上面写着：“不要 要 不要 要 不要 要”， 沿着襄阳北路的道路上行走，并高唱《国际歌》，虽然标语没有完整的内容，但了解四通桥抗议的人都知道，这是对四通桥勇士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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