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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頓疫情筆記100: 自由之旅:費城紀行

雲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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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各種原因,這篇小遊記一再被迫中斷,也因好奇閱讀而不斷被擴充,於是斷斷續續竟然拖延了一年多,在二次遊費城三月之後才勉強結尾,卻一不小心寫成了囉囉嗦嗦的唐僧文。不求被欣賞,但求自我回憶及探索之索引吧。一個曾經算是被我們當成去DC中途歇腳的地方,卻發現有如此強大的光芒與魅力,也是無意之天意,幸哉!

自2020年以來,今年是美國疫情最放鬆的一年,幾乎各行各業都完全開放,大家壓抑已久的心情更是雀躍放飛。很多人從春季就開始籌劃旅行,夏天到來,目睹耳聞的,幾乎都是鄰人朋友的各種花式度假,簡直是報復式或者補償式遊玩。

我們的第一選擇原本是芝加哥,新冠以來首次旅行肯定是去芝加哥探望乾爸乾媽。我們本來每年見一次面,或者我們去,或者他們來,但是新冠疫情阻斷了我們一年一度的團聚,而且一斷竟近3年。考慮再三,最終決定今年還是慎重一點,明年看看再說。他們年齡已過75,屬於比較脆弱人群,還是暫時避免與他們密切接觸比較好。

我的第二選擇是周邊當日遊,利用週末開車可以當天來回,這樣可以儘量避免跟人群密切接觸,比較慎重和保守,但是遭到了Sam的反對。周邊的自然和文化景區已經對他不構成吸引。他說要到華盛頓特區。我聽說他們8年級老師會帶隊去一周,但他說不想等,何況一次肯定也看不了多少。最終,他的提議得到更多支持,包括我也心動了。

最終,我們決定去華盛頓,自駕遊,住三晚,重點看博物館,順便看國家機構,中途休息時拜訪賓州首府費城。

 賓州:拱心石之州

8月19日清晨,我們離開波士頓,這座打響美國獨立戰爭第一槍的地方,向南,向南,驅車持續5小時,穿越青翠的康城,途徑高聳入雲的紐約,從新澤西寬闊的16車道奔向美國的搖籃賓州費城。

賓州(賓夕法尼亞)號稱美國的拱心石之州 (keystone state),可謂名至實歸。美國最珍貴的自由觀念和民主框架在這裡孕育而生,是美國的自由源泉和誕生之地。

Pennsylvania,由Penn 和Syvania 兩個詞構成,前者是威廉·潘恩(William Penn)的姓,後者是拉丁文,意思是“woods”,“樹林”。賓州是1681年英王查爾斯二世(King Charles II)賜給威廉·潘恩(Penn)的土地,以此償還他欠潘恩父親的一筆巨款。威廉·潘恩將其稱之為Syvania,英王查爾斯賜名Pennsyvania,以此紀念老潘恩。這筆交易算是皆大歡喜。不僅因為雙方債務清了,而且彼此看不順眼的人們也從此一分兩寬。威廉·潘恩出生於英國國教聖公會貴族家庭,卻成為堅定的貴格會(The Quakers)教友,只遵從來自於上帝的“內在光明”,認為不需要教堂和神職人員,拒不向包括英王在內的任何人宣誓效忠,被視為對英國國教和王室權威的挑戰,被牛津大學開除,並多次入獄,甚至有一次連累陪審團一起入獄。即便人在監獄潘恩依然堅持寫作,批評政府、教會與司法系統,為自己的信仰自由辯護,於是成為王室統治下的具有煽動性的不穩定因子。在英國,貴格會成員遭到嚴厲迫害,截至1680年,英國有上萬名貴格會成員入獄,有243名在國王的監獄中慘遭酷刑或虐待而死。英王看似以地抵債債,恩賜北美一塊殖民地給威廉·潘恩,實則想讓他和他的貴格派教友們(反賊們)趕緊離開,別動搖他的統治基礎;而威廉·潘恩對這些陳舊腐敗的老頑固也失望厭惡透頂,希望能為追求宗教自由和精神聖潔的教友們覓得一方淨土。

潘恩出獄後即乘船前往美洲殖民地,1682年到達賓州,為賓州開拓自由精神和民主制度奠定基礎。潘恩會見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印地安人(主要是 Leni Lenape (aka Delaware) tribe),通過合理買賣而非征服的方式從他們手中獲取土地(雖然英王已經以地抵債的形式把這片包括印第安人在內的土地賜給了他),在Shackamaxon 一棵大榆樹下與他們訂立合約,並訂下公平審理歐洲人與印地安人糾紛的法律(雙方各出相同數目的人進行裁決)。合約簽好後,潘恩政府派人保護這棵見證友好公平合約的樹,該樹被後人譽為“合約樹“,而該合約也被伏爾泰稱讚為”偉大合約“ (Great Treaty)。

Wampum belt, legend dated 1682. Lenape Tribe; clam and whelk shell beads, leather.-- Atwater-Kent Museum

潘恩主張宗教信仰自由,歡迎貴格會教友和其他任何信仰上帝的教派(大多在歐洲遭遇迫害,甚至在美洲其他殖民地依然遭到迫害,比如在著名的清教之州麻州)前來定居,將賓州的首府命名為費城(Philadelphia)。費城(Philaelphia )是希臘語,意為“Brotherly (adelphos)Love(Philos)”,“弟兄友愛”之城, 源自聖經 (更古老的來源是統治埃及的希臘國王),可見他渴望建立一個避風港, 不同宗教信仰者可以在此和平友愛共處。至1685年,輾轉來自歐洲各國以及美洲其他殖民的8000名貴格會教友在賓州定居。除了貴格會教友, 其他新教各教派、天主教、甚至猶太教和穆斯林都可以在此得到完全的信仰自由。在費城街頭,美國猶他歷史博物館旁邊、距離自由鐘不遠的一條主街上( 5th@Market streets),有一座宗教信仰自由的雕像。

立於1876,雕刻家:Moses Jacob Ezekiel,自由女神庇護下那個手心和面龐皆向天空的孩子為“宗教信仰”,老鷹為美國,利爪下的蛇為“不寬容”。 圖文https://theweitzman.org/exhibitions/enduring-monument/

1682年,潘恩在踏上賓州土地之前就主筆撰寫了《賓夕法尼亞施政大綱》(Frame of Government of Pennsylvania ),授權賓州建立議會和法庭分離的代議制立法司法機構,保障居民私有財產、企業自由、新聞自由、陪審團審判和宗教寬容等權利。(https://avalon.law.yale.edu/17th_century/pa04.asp)。該法案應議會要求後修改於1683通過。1696年,該法案再度修改,賦予議會立法權,因潘恩不在美洲,時任副州長也是潘恩的姪子William Markham同意生效。1699年,潘恩回到賓州,1696年Markham通過的施政大綱是否還有效成為爭議性問題。1701年,潘恩簽署了《賓州特權憲章》(Pennsylvania Charter of Privileges),賦予民選議會以立法權,取消法庭的立法權(因顧慮可能產生多數人的暴政,當時殖民地的立法權一般在州長或法庭,將立法權交給民選議會是一個非常大膽的創舉),削弱州長權力,從而形成三權分立的政府。此外,《賓州特權憲章》進一步強調“教会自治,政教分离,个人信仰自由”,賦予公民一些基本自由權,尤其是宗教信仰自由和犯罪嫌疑人可在審判中傳喚證人作證的自由;禁止以稅收資助教會,進一步加強政教分離,讓宗教免於被政治污染(實際也讓政治免於被宗教操縱),真正成為個人良心的自由追求。自1682年至1701年,歷時近20年實驗,賓州施政大綱幾經修改,終於在1701年定型,《賓州特權憲章》成為賓州的原始憲法,一直施行至1776年美國獨立,並成為美國憲法制定時參考的藍圖。

賓州在建立之初就探索確立政治分權與制衡以免獨裁專制,從制度上保障自由、民主與法治,確保公民的宗教信仰自由和其他權利。反對英王暴政指揮獨立戰爭的大陸會議在此召開、獨立宣言在此簽署發表、美國憲法在此制定並通過,是不是彷彿一切早已注定、順理成章呢?

2 獨立廳

來費城,我們第一想看的就是獨立廳。獨立廳免費,但是需要提前預約時間,有專門導遊帶隊介紹,網上預約費用每人$1。我們預約了下午1點。停車後匆匆步行穿過獨立公園,到達獨立廳入口時,時間剛剛好。

獨立廳入口有人查票,有安檢。是真正嚴格的安檢,就像機場一樣。從自由散漫的波士頓來的我,有些吃了一驚。自由鐘大廳也有工作人員,雖然免費、不需要預約,但是也同樣需要嚴格安檢。是二者在美國乃至世界歷史上的非同尋常的意義令其特別重視安檢嗎?

獨立廳的外觀是長方形紅磚白窗白門白尖塔小樓,很有哈佛紅的味道。或許,那正是那個年代的特色? 查了一下,属于英王喬治時代建築風格。

獨立廳有兩層,只有第一層允許參觀。第一層進去後分左右兩廳,右邊是昔日的法庭,左邊是昔日的會議室,即波士頓大屠殺之後最初13個殖民地選派代表們在此開會、討論重大事務的地方。就在這小小的會議室,英屬13個殖民地代表們通過了《獨立宣言》、指揮了獨立戰爭乃至通過美國《憲法》,是名副其實的獨立廳,是美國作為一個獨立國家的誕生地。

獨立廳內,白色牆壁,白色門窗,透明玻璃,淡綠窗簾,枝形吊燈。正前方兩級高台上靠牆一張長條桌,墨綠色桌布,上面左右各一枝白色蠟燭,後面一把栗色高背椅,看來這是會議主席的位置了。主席台下方右側一張長條桌,兩把椅子,面向會議室代表們,這裡應該是書記或者會議紀錄者的位置了。主席台左右兩排緊湊的長條桌,每兩排外側還有豎形一排將其連結起來,讓我不由想起漢語的“中”。桌子上面也鋪著相同的墨綠色桌布,每張桌上一根白色蠟燭,桌後兩把黑色環形靠背木椅緊緊挨在一起。桌椅排列都很緊湊,簡潔實用,非常適合交頭接耳和爭論吵架,但打架好像空間不夠。這應是與會代表們的位置了。

解說員拿著《獨立宣言》複印件聲情並茂地講著那過去的故事,最後驕傲地指著一張桌子說:“這裡一切保持著原貌。這就是傑佛遜用過的桌子。” 傑佛遜因為起草獨立宣言而名垂千古。據說富蘭克林一人曾為傑佛遜的草稿修改四十八處。他們原屬五人小組(Committee of Five)成員,負責起草文告,宣示獨立決心。另外三人是麻州的亞當斯,紐約的李文斯頓,康州的謝爾曼。傑佛遜來自佛吉尼亞,富蘭克林生於長於麻州,但搬到賓州定居,是賓州代表,波士頓市中心圖書館旁邊的老南教堂(the Old South Church)是富蘭克林出生後受洗的地方。

《獨立宣言》和《憲法》原件在哪裡呢?在美國國家檔案館,那將是我們去華盛頓特區後重點拜訪的地方之一。

走出獨立廳,我們已經餓了,沒有力氣也沒有時間走很遠,就在獨立廳正門右側Lafayette 大樓街角的Red Owl Tavern (紅鷹酒館)就近坐下吃了。我點的什麼都忘記了,只記得特別好吃。但是Sam點的我們都沒忘, 因為他堅持要點Philly Cheese Steak,而且說這個他知道,很有名,很好吃。飯菜上來後,我嘗了一口Sam點的,果然驚艷。這一頓午餐讓我們把長途駕駛的疲勞一掃而光,如果不是趕時間,簡直恨不能再來一頓。等我們返回波士頓,我後知後覺才知道,費城的Philly Cheese Steak的確天下聞名,過費城不吃philly cheese steak會遺憾的。那一口philly cheese steak 果然讓我对费城念念不忘,打算有機會再去。

3 自由鐘

自由鐘展廳不需要預約,不限制人數,因此我們不需要趕時間。在盡情享受午餐後,我們沿著獨立廳前的街道信步來到自由鐘展廳。

去自由鐘展廳參觀的人很多,照例要安檢。經過了獨立廳,對於安檢略微有些適應,只是心裡還有些嘀咕:至於嗎?

不過自由鐘安檢處的黑人姑娘很快給了我一個好印象。她面帶微笑,用普通話問候, 並示意我手中的東西,說:可以放在包裡。她的普通話引起了樂天的驚奇,我趁機給他們安利了一下中文。

自由鐘安檢處也是自由鐘展覽的開始,抬頭即見自由钟銘文:Proclaim Liberty Throughout All the Land Unto All the Inhabitants thereof" (直到各方土地上所有居民均宣告自由)。銘文出自聖經利未記(25:10),而利未記主要記載的是摩西律法,是猶太人出埃及獲得自由後摩西自西奈山領受並傳授給猶太人的律法。這句在鑄鍾之初就銘刻在上面的話,似乎冥冥中與自由與法度有了不解之緣。

到達自由鐘真身之前,是一路關於自由鐘的緣起、誕生,命名,以及此後經歷的重大歷史事件,彷彿某塊棄之不用的銅鐵來到人間歷劫,終成歷史的見證者、激發者。

自由鐘由賓州議長諾里斯( Isaac Norris)訂製於1751年,原因據說有二:1)紀念賓州(Pennsylvania)的創立者威廉·潘恩(William Penn)頒布《特權憲章》50週年(1701-1751)。2)費城乃賓州首府,新建議會大廈(即現在的獨立廳)需要一口宏亮的新鐘,以召集民眾,宣告重大事件。

正如自由之路總是坎坷的,自由鐘的鑄造、修復與得名也一波三折。新鍾第一次試敲就被敲裂。由於路途遙遠,退貨艱難,費城兩名本地工匠約翰·帕斯(John Pass )和約翰·斯托(John Stow)於是自告奮勇,先後兩次重鑄。第一次重鑄後於1753年3月在公眾面前隆重試敲,結果聲音如同煤斗相撞,遭公眾嗤笑,於是帕斯和斯托當即拿走大鐘再次重鑄。3個月後,1953年6月,大鐘再次敲響,這次被公眾認可,從此安放在州議會大廈(即現在的獨立廳)之上,承擔起通知賓州議員或公民重大事務的職責,比如通知議員開會和通告公民重大新聞。由此之故,該鐘在當時的名字是州議會大廈鐘,或州議會大廈老鍾(因為賓州議長諾里斯擔心這口鍾再出問題,又鑄造了一口姊妹鐘備用)。

20年後,有誰知道,美洲殖民地獨立的號角吹響呢?據說,1774年大陸會議、1775年列克星敦(Lexington)和康科德(Concord)戰役,這口州議會大廈老鐘都曾敲響,昭告賓州居民。1776年7月8日《獨立宣言》公布後,議會大廈老鐘首次為美國獨立而敲響。雖然歷史學家們對此表示懷疑,認為缺乏證據支持,但是這口老鐘已經成為美國宣布獨立的象徵,成為美國的集體記憶,並由此獲得“獨立鐘”之名。1777年7月4日,美國獨立一週年之時,獨立鐘敲響。對於這次鐘聲是否響起,歷史學家們沒有疑義。

大約90年後,彷彿預示著又有大事發生,老鐘又出現了一條細縫。至於老鐘何時出現了裂縫卻是一個謎,有的說是19世界20年代末,有的說是30年代,有的說是40年代,而原因也是眾說紛紜,各種傳說。不過,這次修補的時間是知道的,1846年,但修補失敗,細縫變寬,最終留下永久性裂隙,這成為自由鐘的獨特標誌,彷彿自由注定要通過痛苦的分裂甚至戰爭才能獲得一樣。

這口見證殖民地人民擊敗英國政府、脫離英國而獲得自由獨立的老鐘,這次,遇到了美國歷史上第一次大分裂:廢奴運動。廢奴主義者在這口老鐘中獲得了靈感和力量,賦予這口老鐘以新名 “自由鐘”,讓它為美國廢除奴隸制度、全地全民獲得自由而長鳴。

廢奴運動似乎冥冥中與費城與自由鐘命中注定精神相通,密不可分。賓州(賓夕法尼亞),Pennsylvania,由Penn 和Syvania 兩個詞構成,前者是威廉·潘恩(William Penn)的姓,後者是拉丁文,意思是“woods”,“樹林”。賓州是1681年英王查爾斯二世(King Charles II)賜給威廉·潘恩(Penn)的土地,以此償還他欠潘恩父親的一筆巨款。威廉·潘恩將其稱之為Syvania,英王查爾斯賜名Pennsyvania,以此紀念老潘恩。這筆交易算是皆大歡喜。不僅因為雙方債務清了,而且彼此看不順眼的人們也從此一分兩寬。威廉·潘恩出生於英國國教聖公會貴族家庭,卻成為堅定的貴格會(The Quakers)教友,只遵從來自於上帝的“內在光明”,認為不需要教堂和神職人員,拒不向包括英王在內的任何人宣誓效忠,被視為對英國國教和王室權威的挑戰,被牛津大學開除,並多次入獄,甚至有一次連帶陪審團一起入獄。即便在監獄依然堅持寫作,批評政府、教會與司法系統,為自己的信仰自由辯護,於是成為王室統治下的具有煽動性的不穩定因子。英王看似還債,恩賜北美一塊殖民地給威廉·潘恩,實則想讓他和他的貴格派教友們(反賊們)趕緊離開,別動搖他的統治基礎;而威廉·潘恩對這些陳舊腐敗的老頑固也失望厭惡透頂,希望能為追求宗教自由和精神聖潔的教友們覓得一方淨土。

潘恩出獄後即乘船前往美洲殖民地,1682年到達賓州,會見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印地安人,與他們訂立條約,為從他們手中得到的土地付錢。他歡迎貴格會教友和其他遭受迫害的基督教異見者前來定居,將賓州的首府命名為費城(Philadelphia)。費城(Philaelphia )是希臘語,意為“Brotherly (adelphos)Love(Philos)”,“弟兄友愛”之城, 源自聖經 (更古老的來源是統治埃及的希臘國王),反映了他渴望建立一個避風港, 不同宗教信仰者可以在此和平友愛共處。至1684年,將近7000名貴格會教友在賓州定居。1682年,他主筆撰寫了《賓夕法尼亞施政大綱》(Frame of Government of Pennsylvania ),授權賓州建立代議制立法司法機構,保障居民私有財產、企業自由、新聞自由、陪審團審判和宗教寬容等權利。(https://avalon.law.yale.edu/17th_century/pa04.asp)。1701年,潘恩簽署了《賓州特權憲章》(Pennsylvania Charter of Privileges),賦予民選議會以立法權,取消法庭的立法權(當時殖民地的立法權一般在州長或法庭),削弱州長權力,從而形成三權分立的政府。此外,《賓州權利特權憲章》還賦予公民一些基本自由權,尤其是宗教信仰自由和犯罪嫌疑人可在審判中傳喚證人作證的自由;禁止以稅收資助教會,進一步加強政教分離,讓宗教免於被政治污染,真正成為個人良心的自由追求。

自由,保障公民的個人自由,是深深根植在賓州的權力構架尤其是具有憲法效力的《特權憲章》中的。這口州議會大鐘,當時即為紀念《特權憲章》而誕生。

隨著時代變化,渴望獲得平等自由權的公民範圍在擴大,銘刻“所有居民均宣告自由”大鐘被抬上歷史舞台。

1835-1837年,紐約反奴隸制協會(New York Anti-Slavery Society) 推出的月刊《反奴隸制紀錄》(The Anti-Slavery Record)。在1935年第二期《反奴隸制紀錄》中, 費城人熟知的這口老鐘(old bell)首次被稱之為“自由鐘”。在以自由鐘(The Liberty Bell)為標題的一段文字中,威廉姆斯(R·G·Williams)寫道:“鐘上的銘文有點像是一個預言:‘直到各方土地上所有居民均宣告自由’。費城的解放者們,難道不希望自己活著聽到這同一口鐘——在這片被垂青的土地上所有居民在事實上均宣告自由——而發出鳴響嗎?因此,這鐘並未遵守它的銘文,當所有居民中的六分之一還活在淒慘的奴隸制中時,它發出的鐘聲就是一種嘲諷。” 1837年,紐約反奴隸制協會月刊《自由》(Liberty)將自由鐘“宣告自由”(Claim Liberty)的畫像印在封面,這是這口州議會老鐘首次以自由的標誌性形象出現。

但“自由鐘”之名真正嵌入美國人意識並聞名天下得益於廢奴運動的偉大推手:波士頓媒體人威廉·勞埃德·加里森(William Lloyd Garrison )。加里森是堅定無畏的廢奴主義者,也是女權主義者。1831年,加里森創辦廢奴主義周報《解放者》(Liberator),表明自己廢奴立場將毫不妥協、勇往直前。這份週報他堅持35年,共刊發1820期,一期未斷,直至1865年南北戰爭結束、奴隸制廢除才宣告停刊。1832年,加里森創立新英格蘭反奴隸制協會,第二年,與在紐約經商的麻州老鄉阿瑟·塔潘(Arthur Tappan)共同創立美國反奴隸制協會(1833-1870;American Anti-Slavery Society)。至1840年, 全美反奴隸制協會分會已多達2000個,會員15-20萬人。擁護奴隸制的人對他恨之入骨,在喬治亞州,有人懸賞5000美元(價值現在15萬美元)要他項上人頭。在1939年的《解放者》上,加里森重印了波士頓廢奴主義者的小冊子,其中有一首H.R.H. Moore 所寫的名為《自由鐘》的詩。這首充滿激情甚至煽動性的詩吶喊出時代的正義之音,深深觸動了人們的良知之弦。於是,這口歷經滄桑的州議會老鐘從此得名“自由鐘”,不斷被廢奴主義者們以此相稱,傳達廢除奴隸制度讓一切人得自由的理念。

讓我們欣賞一下其中一小節令人熱血沸騰的詩句:

Ring it, till the slave be free, 敲響它,一直敲到奴隸得自由

Wherever chained, wherever chained; 無論被縛何方,無論被縛何方

Till Universal Liberty 一直敲到普遍的自由

For aye be gained. 永久性獲得

Ring it, till the young arise 敲響它,一直敲到年輕人起來

To Freedom's fight, to Freedom's fight; 為自由而戰,為自由而戰

Spring gladly toward the kindling skies, 歡快地躍向點亮的天空

All clothed in light. 一切沐浴著光明

1939,波士頓廢奴主義女性團體“自由之友”(Friends of Freedom)創立自己的文學雜誌,發表反對奴隸制度的文學作品,取名《自由鐘》。從1939年至1958年,《自由鐘》持續將近20年。遠在大西洋另一端的女作家伊莉莎白·勃朗寧曾兩度在《自由鐘》上發表強烈反對奴隸制的詩歌。起初,伊莉莎白·勃朗寧沒指望美國會發表如此尖銳大膽的反奴隸制作品,畢竟當時奴隸制在美國是合法的。1947年2月,伊莉莎白·勃朗寧給自己一位作家女友Mary Russell Mitford寫道:“剛剛寫完一首反奴隸制的歌謠草稿,寄去了美國,我相信肯定沒人印刷,因為我忍不住寫得尖銳了些。如果他們竟然印刷了,我覺得他們比我想的更大膽認真。”沒想到,這些主張廢除奴隸制的波士頓女人的確大膽且認真。伊莉莎白·勃朗寧提到的這首詩是 ‘The Runaway Slave at Pilgrim’s Point’ ,刊發在1948年的《自由鐘》(1947年冬季開始售賣)上。八年後,莉莎白·勃朗寧再寄來一首,“A Curse for a Nation”,刊發在1956的《自由鐘》上。

如H.R.H. Moore 所寫的”自由鐘“那首詩所預言的那樣,二十多年之後,自由的鐘聲終於把年輕人敲醒,起來為自由而戰。1861-1865年,四年內戰之後,全美奴隸制廢除,奴隸們獲得自由。為此,美國也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南北雙方共犧牲大約62萬人,超過了此前美國參與的所有戰爭(獨立戰爭、1812年戰爭、墨西哥戰爭、美西戰爭、一戰、二戰和韓戰)犧牲人口的總和,而領導這場偉大戰爭並取得勝利的林肯總統也於1865年4月14日遇刺身亡。林肯總統遇刺後,美國舉行了隆重的火車旅行葬禮,由白宮送回他的故鄉伊利諾州春田市安葬,沿途在他1861年坐火車去白宮赴任時曾經停頓演講的城市一一停留,供人們致敬、悼念。據媒體曾估計,大約有2500萬人參加了火車葬禮追悼。當葬禮火車途徑費城時,靈車將林肯的靈柩運送到獨立廳,隨後自由鐘被小心地安放於林肯頭部上方,哀悼者可以讀到上面的銘文:“在遍地給一切的居民宣告自由。”

自由鐘沈默的鐘聲一直在追求自由的人心中迴響。黑奴獲得解放之後,人們又高舉它激勵女性追求自由平等的權利,激勵世界人民戰勝納粹贏得自由,激勵世界人民反殖民反專制反獨裁爭取自由獨立的鬥爭⋯⋯人們從世界各地來到自由鐘前瞻仰、留念,自由鐘不斷被世界各地的人們複製、珍藏。自由之精神經自由鐘之形象傳遞,生生不息。

從自由鐘展廳入口到通向自由鐘真身的路上佈滿圖片、影像和文字,紀錄了自由鐘之為自由鐘不斷被援引被詮釋被賦義的前世今生,也紀錄了自由精神以費城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輻射的過程。當看到尊者與曼德拉的面孔時,還是忍不住唏噓。我想到了Elie Wiesel,為了讓大屠殺悲劇不再重演而投入寫作、演講和教學,被高原的自焚者點燃而親筆給猶太社區寫信,號召非暴力抗議。但我們,自由的路依然如此坎坷。

自由鐘背對透明的玻璃牆,下午耀眼的陽光穿越玻璃牆照到自由鐘上。自由鐘的裂隙赫然在目,彷彿在訴說自由得來之不易:自由往往不會從天而降,不會由特權者主動恩賜,自由的獲得往往充滿了抗爭、撕裂,甚至流血、犧牲。透過玻璃牆,可見自由鐘與曾經安放它的獨立廳遙遙相對,遙相呼應,令人深思。

自出自由鐘展廳,在夏日灼日的陽光下,彷彿經歷了數個世紀,見證了無數人的悲歡,更見證了不同時空中勇敢的人們前仆後繼,讓自由與正義降臨人間。

閱讀資料: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415-1341095.html

The cover of the July 1835 edition of The Anti-Slavery Record depicts two scenes: one in which slaves are being whipped, the other in which slaves are being taught to read. The caption beneath the dual image reads, "Which of these systems of education shall we hand down to posterity?" John Hartwell Cocke, a plantation owner in Fluvanna County, was a proponent of educating slaves. This copy of the monthly publication of the American Anti-Slavery Society belonged to Cocke, whose signature is on the upper left side of the cover.----https://encyclopediavirginia.org/9866hpr-7d6376b64a466e0/

https://repository.wellesley.edu/object/wellesley30328 衛斯理女校館藏《反奴隸制紀錄》

https://www.bl.uk/collection-items/american-abolitionist-literature-magazine

http://victorianreview.org/?p=1849 A Curse for a Nation

Prophecy and Pluralism in Elizabeth Barrett Browning’s “A Curse for a Nation”

About William Lloyd Garrison (1805 - 1879) https://transcription.si.edu/project/11766

https://www.pbs.org/wgbh/aia/part4/4p1561.html

http://www-personal.umich.edu/~mdover/website/libertybell.htm

The Liberty Bell

Ring loud that hallowed Bell!

Ring it long, ring it long;

Through the wide world let it tell

That Freedom's strong:

That the whole world shall be free —

The mighty crowd, the mighty crowd —

That the proud shall bend the knee,

The haughty proud.

Ring, ring the mighty Bell,

In the storm, in the storm!

Brothers! It shall herald well

Fair Freedom's form.

Ring it Southward, till its voice

For slavery toll, for slavery toll;

And Freedom's wakening touch rejoice

Both limb and soul.


Ring it o'er the negro's grave!

Ring it deep, ring it deep;

Its tones are sacred to the slave,

In Freedom's sleep.

Ring it, till its startling tones

Thrill young and old, young and old;

Till despots tremble on their thrones,

And their blood run cold.


Ring it, till the slave be free,

Wherever chained, wherever chained;

Till Universal Liberty

For aye be gained.

Ring it, till the young arise

To Freedom's fight, to Freedom's fight;

Spring gladly toward the kindling skies,

All clothed in light.


Ring it, till the bonds of sect

Be torn away, be torn away;

Till every man, as God's elect,

Kneel down to pray.

Ring it, till the world have heard,

And felt, at length, and felt, at length;

Till every living soul be stirred,

And clothed with strength.

– Text of sonnet "The Liberty Bell" by H.R.H. Moore

William Lloyd Garrison's anti-slavery publication The Liberator reprinted a Boston abolitionist pamphlet containing a poem about the Bell, entitled, The Liberty Bell, which represents the first documented use of the name, "Liberty Bell."


http://koriley.weebly.com/uploads/1/1/3/6/11369719/lhthpennsylvania.13_-_charter_of_privileges.pdf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7FD9PNpfpo

CC BY-NC-ND 2.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