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群观察：被漠视的暴力与权力

黑色制服、白色衬衣、胸口佩戴徽章，这些元素俨然构成了一幅权力的抽象画，如果说这幅画的背景是一个气派的会场抑或一个精装的办公室，那你一定不会感到奇怪和陌生，但你肯定不会想象到这些元素汇集到一个人均不足8平方却住8人的学生宿舍中，而且一来还是6个。这就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学生工作，但小小部长的权力却让张某足以傲视这些新生。视频一经曝光，高人一等的姿态引发了大量网友的关注，评论与弹幕纷纷揶揄和调侃这位张部长的身材和长相，“坦克”“丑女”“化妆不化妆真是两个人”这种言语不绝于耳，而视频中“黑衣人”对新生表现出言语的暴力却遭到了网友的漠视。无独有偶，在西安的地铁站，保安勤务人员拖着一位衣冠不整的女性，周围的人非但没有制止反而是拿起手机做起了吃瓜群众，即便裸露的部位被打上了码，但媒体和网友的注意力丝毫没有从马赛克上离开，“女子险些被扒光”是他们描述这一事件的关键词。这类事件中有关暴力与权力的关系被媒体与大众漠视，使我不禁要挑开幕后的一角，让我们一窥羊群的病症所在。

暴力作为权力的一个注脚，无数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断的去引用它。然而并非所有的权力都被世俗所承认，会使用暴力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们人类从猴子开始就展现出了这一“天赋”，非正义的权力会受到法律严苛的对待，比方说一个人有将另一个人砍翻在地的权力，但这种自然而然的权力是非正义的并会受到国家暴力的严重制约，如果他使用了这一权力那么他自己也将面临同等的刑罚，显然这样的权力并不被世俗所承认。而在这两个事件中，受侵害的一方遭受到了切实的暴力但却无人关心，大众对于事件背后的暴力是一种近乎认可的漠视，对于学生工作者工作态度的认可与否变成了一场关于女性身材容貌的大讨论，对于保安人员是否有权力实施暴力的问题被她有错在先的回答所敷衍。然而，如果大众承认地铁女扰乱秩序在先赋予了保安动用私刑的权力，那整个社会就会陷入无秩序状态，如此看来，所谓“秩序赋予暴力正当性”的论断只是围观者们的遮羞手段，他们对于暴力的漠视表现了他们对权力与暴力的双重态度——渴望与压抑。就像一个经典的段子：群众对于贪官的愤怒一方面来自痛恨贪污，另一方面则是痛恨自己没有贪污的权力。网友对于张某一行人的言语暴力非但没有批判反而用网络进行集体施暴。羊群不是在享受权力带来的快乐，就是在暴力面前集体沉默。对待一个自然人对另一个自然人进行公开的暴力，羊群没有共情不公的能力，他们仍确信自己是围观者而且能为自己的围观找出确凿的理由“她扰乱秩序在先”，这比鲁迅笔下高矮胖瘦各色人物极尽所能地去围观一个犯人的行为更恶，因为地铁站里围观者并非知道女人犯了什么过错而遭致暴力但事后却仍为自己的冷漠辩护。更加刺眼的对比也出现在另一个视频中，一场足球比赛中一位激进的观众举着一幅标语跑入场内，几名安保人员追上了他并将其按倒在地，但随后在男子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仍不停的对他使用暴力。此时，在场的球员和观众看不下去了，纷纷开始追打保安，解救了违规入场的男子，因为他们知道有错在先不是保安持续施加暴力的理由。

所谓文明，在我看来不过是对于不公的共情，公正的天平不止在法官手里还在每个人心里，这样的社会才可称其是文明社会。而一个不文明的社会，偏狭与自私是围观者在夕阳下投射出的阴影，在阴影中对于权力的崇拜和暴力的缄默被放大到足以吞没整个地平线。昨天这个角色是丈夫，你们说家务事难管；今天这个角色是保安，你们说是维护秩序；明天这个角色是谁已经不重要了，羊群大可继续为围观找理由，然而不围观的理由就像南京胖哥的一句“我操”那样简单，难道我们这个社会失能到要靠“我操”们来拯救吗？太他妈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