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散記｜台灣旅行（六）

阿蠡：

今天走路其實不算多，但感覺頗累，一則是這幾天累積的後果，一則是今天臺南變得很熱，已經接近夏天的氣溫了。

這不，也是回來小睡了會，再起來寫信，有點晚了，我可能不會寫很長。

早上去吃了這裡非常有名的粽子，我自己是很愛吃粽子的，不過，老家的吃法基本都是棗粽，加入紅棗，並且只在端午節前後才吃。不像這邊，把粽子琢磨成了一種特色小吃，實在是羨慕臺南人的智慧。

粽子有兩種，肉粽和菜粽，肉粽裡面是豬肉，再撒上肉鬆，看著肥膩，實際吃起來一點也不會，很香，不需要太多顧慮。菜粽裡面好像有豆子花生什麼的，也很好吃，我一樣來了一個，滿足。另外還搭配了味增湯，似乎是直接熬製出來的海鮮湯，極其鮮甜。

我對於吃東西，向來主張一個隨時隨地，不怎麼刻意到處去找，只要是遇到了，總歸還好，畢竟能在一個飲食如此發達的地方生存下來，想必都有一技之長。

今天的第一個想法是去檢查一下我的眼鏡是不是需要更換，之前總是一戴就頭痛。在台灣換應該比較便宜吧。於是搜尋了附近不遠處的一個眼鏡店，去看看。

去的路上，怎麼能直奔目的地呢？我總要順路去看點兒東西的。知道自己為什麼每天會莫名其妙走很多路了，因為基本都是繞來繞去。我是挺喜歡這種感覺，確定一個大致範圍，然後等一些偶然的發現。

這不，在路邊發現了一處開基天后祖廟，在台南一眾出名的廟裡，這個廟可能不算很有名，但這邊的廟好在每一處都有每一處的獨特。

這間廟號稱是小天后宮，昨天我去的那個是大天后宮。內部還是有一些很難得寶物：兩幅林朝英所書寫的牌匾、明代萬曆年間的媽祖像，門口的一對盤龍石柱也是明代的。

我和看守廟的爺爺聊了會天，問了他一些很白痴的問題，比如為什麼除了一尊大的媽祖像之外，周圍還有很多小的媽祖像？他告訴我這都是其他人或者其他廟供奉在這裡的，越是大的媽祖廟，這些小像越多。

他還告訴我中間大梁上懸掛的那個木製油燈非常有歷史。我仔細去看，雕刻極細緻，通體發暗，一看就使用了很長時間。只不過平時不怎麼取下來，每年只有少數幾天，會小心翼翼點一點油燈，平日為了保護就放一個小小的電燈。

以及，大殿中間有兩處窗戶也非常了不起，很大一面，卻是用一整塊木板整體雕刻出來的，做工極佳，看了確實令人敬佩。

有時候，和人簡單聊聊天，能知道一些額外的知識，只不過大多數時候，不太好意思打攪別人，這種廟裡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大概問幾句話不為過。

又看到路邊有一口古井，叫烏鬼井，井本身看不出來什麼，但一般有井意味著周圍一定是人群聚居生活的地方。果然附近的街道都是「破破爛爛」的，有在整修，但歷史味道很濃。

啊，我趕緊說說換眼鏡。到了目的地，看著很老式的那種店鋪，推門進去，問可不可以幫我檢查一下。

接待我的師傅非常耐心，讓我坐在那裡，然後一點點調鏡片的度數，細緻到我都坐不住的地步。他一邊測試，一邊問我的感覺。我說自己平時不怎麼戴，只有看遠距離的東西時才會戴上。他分析了半天後，覺得其實可以不換，頭痛的原因是戴太少了，兩個眼睛彼此使用不均衡，雖然現在這個度數有點偏高，但遲早能用得上，不用換。

看他忙了這半天，最後給我的建議是別換，多少讓人有點感動。就是很實在的店家，不會忽悠你，其實換了也就換了。店裡還有他的父親母親在喝茶，很客氣地給我倒了一杯茶。

總之，就是怎麼這麼好，完全不會讓你有防備心。要知道我在國內，走進一個店，一定是要提防店家怎麼騙我的。但在臺灣這幾天，好像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思，我可以很信任他們。

好了，不多說了，臺灣人的謙和大概是出了名的吧。

既然不換眼鏡了，我就可以去我今日的目的地安平古堡了。安平靠海，是荷蘭人當年佔有台灣後，屯兵開市的地方，歷史最久。台灣的這個名字貌似也是從這裡來的。

一到中午，天氣漸熱，逐漸感受到臺南這種天氣的可怕了。現在還只是正月，已經是二十幾度了，要是夏天，基本不可能在外面行走了吧。

下了公車後，我看到一家安平豆花，嘿，這不正合我意，如此熱乎乎的天氣，正需要來一碗。加了珍珠和綠豆，清爽去熱，真是不錯。

安平古堡不愧是這邊的重要景點，人流一下子就多了很多，也是旅行團必來之地。但說句實在話，這種大眾景點反而沒給我太深印象。我也只是隨著人流四處看了看，了解一番古堡的歷史，以及鄭家在這裡是怎麼圍攻了很久、又怎麼築城的。

從古堡出來後，沿著小港灣走走，倒是一件愜意的事，要是傍晚涼涼的天氣，應該蠻舒服的。這邊以前很靠海，沿路還能看到砲台之類的地方。

接下來到了今日最嚇人但也印象最深的時刻，就在古堡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墳山。即便是我這種對墓地有興趣的人，看到這處墓地，依然被嚇到了。密密麻麻，沒有規則，仿佛是隨意堆在那裡一樣。關鍵這墳山就在城市的中間地帶。

這座墓地原來是荷蘭人修建的另一個城堡，被毀之後，從明清開始基本就是墓地了，到現在已經成了一處古蹟。只是看到這個密度，我只敢就近看一眼，不太敢進去。

坐在路邊等公車的時候，和一位奶奶聊天，她是當地人，提到這個墓地。她說以前規模還要更大呢，後來遷走了一部分，現在已經不會繼續往裡面安排墓了。他們生活在這裡，沒覺得有什麼，只要心裡虔誠，拜一拜，神靈都會保佑大家的。

有這樣的宗教信仰真好。

回城後，路過今日戲院，看到有在賣手繪電影海報的明信片，買了幾張。今日和全美是同一家，也是臺南最早的戲院之一，他們的一大特點是，電影海報全部手繪，難得的復古氣息。

想起《戀戀風塵》中，阿遠去臺北落腳的地方，就是一處戲院，他的朋友在幫電影院畫手繪海報。以前的電影放映中，這種方式估計算是很常見的，只是今天已經用不上了。數碼化的時代，手繪太落伍。

賣明信片的阿姨和我講，畫海報的是一個叫顏師傅的人，年紀已經很大了，不知道將來還有沒有人能繼承他這一份工作，畢竟這樣的工作確實前途堪憂。但就像香港霓虹燈的消失一樣，總是讓人唏噓。

晚上去看了《留校聯盟》，臺灣翻譯成《滯留生》，不出意外的意外，我累到半看半困，真是不好意思，你要在，又得批評教育我了。

今日差不多就這樣了，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我也收拾一下去睡咯。

木南，臺南

2024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