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市自由寫「七日書」｜九月五日：人生就該是個平緩上坡

我看著今天的題目：「有哪件事，是你很想做到，做到才能真正感到圓滿，對起得自己的？」，又或是：「有哪些事是你以為人生中會做到，卻至今仍未能如願的？」，這兩個問題都非常困難，也是我很少思考的面向。

但聽起來這兩者都針對一個主題，我認為是：「你有什麼對人生的『執念』？」，請原諒我做此結論，對我個人而言，這的確是一種執念。畢竟人生漫長，就像是踏上一場未知的旅途，我又何以認清目標呢？

也許我期待這是一場購物之旅，卻豈知我因為一場美好的夕陽而因此錯失了購物中心的接駁車，但可以說我是「白走一遭」嗎？我想應該是不至於吧。

因此若要我直接回答這兩個提問，我想我的答案是：「沒有。」。

我對於自己的人生並沒有設定標的，沒有「我這輩子非得賺個一億不可！」、「我必須得成為世界知名的小說家！」，還是「我得寫下亙古流傳的作品。」，又或是「當個流芳百世的偉人。」。這些目標都太過鏡花水月，那畫面就如同李白所寫的詩作：「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但最終依舊只有自己。我期待明月照我心，與我同在，但最終這一切都是虛妄，也是空無。

人生若以這些目標作為努力方向，我想可能會錯失許多美好的機會吧。

也許我盡力投入創業，開了間公司，但可能我因為戮力經營之下卻錯失參與家人重要的回憶。這樣的故事所在多有，我就不必多加贅述了，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這讓我想起動畫《我們這一家》中，某次花媽看到電視上的節目後評論：「人生就該是個平緩上坡。」的論點，我覺得挺有意思。也許或多或少你我都曾在心中想過：「我若可以如同電影主角一樣，在槍林彈雨中生存，成為英雄該有多好？」，但現實往往不是如此。大多數人都有平穩的人生，在尚可的家庭長大、考上尚可的學校、也有個尚可的工作，也許途中有些許浪花，但大多數依舊朝著某個方向前進，像是一艘船順順地在平靜無波的湖面上滑過。

當然，我得排除某些特例，但我想台灣多數的中產階級家庭，大抵應該是脫不開如此方向。

想起幾年前我在尋找人生方向時，跑去問舅媽：「她是怎麼走到人生的這一刻的」、「人生有什麼夢想嗎？」、「所學是否真的派上用場？」。

結果她對我說：「其實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人生彷彿長了雙手，默默地把你向著目標推去，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向著哪裡。」，也許我們誤以為自己將成為發現某個不存在島嶼的探險家，但最終風向在登島時匹變，轉向某個既無聊、又已毫無新意，且擠滿觀光客的小鎮。

我問她會不會後悔，舅媽笑了笑後說：「不會。」

也許她沒有成為某個科技園區的高階主管，沒有真正把所學變現，但她最終也成就了一個「家」，又因緣際會地變成某個補習班的老闆。她還是喜歡他的工作，即使那「並不特別」。

「但有失才有得嘛！」她笑著對我說。

我想在心底，我還是沒有一個「不做會死」、「沒做到會死」，或是「死之前要是沒完成我肯定會死不瞑目！」的目標，對我而言我可能是那個花媽口中的：「人生就該是個平緩上坡」的支持者，我並不會說這樣無聊，或是「這樣的人生實在欠缺志向或挑戰」，反倒應該說：「我認為這個人生方式十分地『活在當下』。」。

因為我們的每一步都在緩緩地爬升，我們腳踏實地、勤勤懇懇地清楚自己的下一步會落在何處，因此更加專注。比起定下一個「不做會死」的目標，我想我更欣賞「活在當下」的態度。

我曾寫過我十分欣賞禪宗的說法：「吃飯就吃飯，走路就走路。」理解自己正在做的事，並努力做到最好，不用在書寫時想著晚飯，不必在過馬路時想著專案報告的簡報內容。這是我心中理想的樣子。

也許當我們得以在生活中努力，在日常中勤懇地活在當下，吃飯就吃飯、寫作就寫作、閱讀就閱讀、發呆便發呆。好好生活、好好在紮根於社會，也許當某一天抬頭一望，我們便已經身在山頂了呢！

 不過如果你心中有野望，我想那也是件很棒的事。

只是那不是我的生活風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