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e 1 总把世界想成最坏情况的你
周日我和家里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来了三次电,前两次被我摁掉,第三次我终于接了起来。
按照以往惯例,骚扰电话我也接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问我要不要避税,要不要买楼,还有真人上我办公室来推销理财产品的sales,也都很执着,连续几个月联系我。
所以我很怕骚扰。刚从北美来香港,回到了亚洲环境中,发现电话骚扰明显多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可能北美早就已经以网上盗窃信用卡为主,不用和你说话就能把钱骗了吧,呵。
于是第三次接起来的时候,我一句话也不说,等着对方开始演戏。那人喂喂喂,喂喂喂了很多句,声音听起来确实还算是挺温柔的,我想着,嘿,诈骗贩子当然得有耐心,不然怎么骗人呢。
接着他说(粤语),喂,请问是林小姐吗?
我本人不姓林,且一般来诈骗的,都叫我XX教授,所以呢我就觉得,这骗子怎么连名字姓氏都搞不对就来骗我。
随后因为我一言不发,安静如迷,他自觉无趣地挂了。
又开始了新一周,工作日里我来了办公室。
因为数据问题最近项目很让人头大,我边在心里念“如梦幻泡影”边不断地改模型想看看为什么数据对不上号。
做着做着忽然就来了个陌生电话。
我本来以为是快递。因为今天下午我有快递。正接起来准备让他放我家门口就行的时候,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喂,林小姐?
我当时就火冒三丈了。不开声我还不记得那回事了,竟然还敢再次来招惹我本来就很不耐的心?!
我说了句打错了(国语)就挂了,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接过三秒之后,又打来了。
我犹豫了片刻接了起来。
我上来就说,我跟你讲,你已经打了很多次我不会再接了我不姓林这里没有姓林的。
他说(转成了普通话),请问你是不是电水炉需要修理?
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这是我之前约了上门修理热水器的师傅。当然,国粤转化多半是造成这个误解的原因之一。冰箱在香港叫雪柜,空调叫冷气机,色拉叫沙律,口香糖叫香口胶,烧水壶叫水煲。。。 。。。然后,热水器叫电水炉。
然后他说的林小姐其实也不是林小姐,是梁小姐,我房东的姓氏。我粤语只听得懂百分之六十左右,自然没听确切,加上我既不是林小姐也不是梁小姐,反应不过来。他如果一上来别问我是谁,直接说是修理师傅,我就懂了。
这类借口还可以找很多很多,但是我觉得错当然在我,不在师傅。是我一直觉得只要是陌生号码就是诈骗,对方一定觉得我年轻女子好欺骗。再者就联想到为什么我的号码那么快就泄漏了,我才来多久,真是亚洲社会,不知是银行还是超市还是网购泄漏的。再者就联想到我还没多少存款就要来骗我了,为什么不等个五年十年我积累多点钱再来骗我,真是这么瘦的鱼肉也要沦为别人案板上的食材,被别人刀俎(微软拼音竟然打不出“俎“ 字我还得百度)。
我就是如此的悲观,把世界上的其他人想到最坏,同时便也觉得其他人对我的信任和容忍度为零。
这也就导致我每天几乎都有这样自省的过程,是否说错什么话让同事不喜欢,是否上课开了什么玩笑让学生觉得不适当,等等。
听罢师傅的话我非常狼狈地道歉,说我真的以为您是诈骗。他非常好脾气也和我道歉,说周末打来的时候没人接,只好又再打来。
我就更加觉得相当无地自容。试想如果我被人脾气那么坏(而且还不入乡随俗说粤语,偏说国语)地责备,而且误解我、加给我莫须有的罪名,而且我本来只是为了把事情做好打了这么多次电话 - 我肯定觉得无比的委屈。
人的脾气好坏,气量大小,真的和教育程度是没什么关系的。我这样的也能教学生,于是就更加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最后,怎样对这个世界怀有一定的信心和信任,却不过于泛滥以至于真的成为骗子的鱼肉,成为了悲观内向高敏感者的一个长期性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