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 of 18
三年前,我做了一场梦,填了60个志愿,来到了S大。
S大是我的前几个志愿,所以能进这所学校,我蛮高兴的,家里人也挺满意的,但也有点忐忑的情绪,毕竟是压分进来的。
第一年住在新世纪,我和南阳的菊玩的最好,两个河南人反而并不亲近,不过也没有矛盾。寝室里的氛围轻松而宁静,偶尔能聊得很嗨。不过我们不怎么一起出去玩。郑州人和济宁人玩得很好,直到一年后分到了各自的寝室,她倆依然一起玩。
我在S大的第一年,除了对周围的世界进行小心翼翼地摸索,基本就是读书学习。我算一般用功,微积分买了习题书,有答案可以抄就抄,考试了就背背题。学了三学期,泰勒定理拉格朗日是啥勉勉强强知道,对于其中的思想,则完全是一窍不通。
除了本校的课程学习,第一年的周末,我都给了插班生的复习课程。沾沾文科的氛围,对那时因为理工学习苦不堪言的我,已经是欣喜若狂的好事了。妙語連珠的周老師將書中的句子整段整段地背誦出來,浸润着求知若渴的无知少年的心,我常常忘了自己坐一个多小时地铁来听课的目的是备考。
时间久了,新鲜感换成了探索欲,我渐渐不满足于老师的口传,在课上摊着本子,偷偷读起了三岛的《假面自白》,还有一些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名目的书。我真有一猛子扎进学海书海文海的冲动,怎奈白天的理工课业压得我烦心。只有到晚上,我抱着电脑到A楼学习,看一些文章,资中筠、王笛、包慧怡等等名字在那个时候进入了我的脑海。还有很多学者,我记不清了。不怕你们笑话,那个时候我看的不是书而是公众号的介绍文章,肤浅,是的,肤浅。但那是当时的我能想到的較快的入门方法。回到寝室的时候,往往已經是凌晨了,室友都睡了,我悄悄爬上床。
每个学期的课程就是下表列的这些。看看每个学期上的课程,大概就能想起那两个多月我的生活。那个时候我还对每门课程充满了期待,早早去抢位子。今天翻照片,发现我入学的第二个学期,大一冬季12月的时候,就去蹭课了。那个好学而勤快的我,一直没变啊。
大一的时候参加了好几个体育比赛。基本都获得了不错的成绩,以为之后会继续参加,还能获得更好的成绩,结果再也没空参加了,其实是因为疫情加上没空锻炼了。游泳比过50、100,拿过第四、第五。跑步是第二年比的,400第二。跳绳从社团到学校到市运会都玩过,名次第二到第八都有。乒乓球从系里比到学校,拿过校三。其他爱好基本没有展露的机会,钢琴竹笛只是回家了才练。
跳绳社是我唯一一个认认真真参与的社团。这个项目我进大学之前没有认真练过,也没有特别喜欢,但社团里的人特别好,所以我坚持了一年。一年后人散了,我也就没有参与了。社团很年轻,但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都会一起来玩,很有归属感,有钱院的有建筑的等等,大家人好成绩也好,给了当时初出茅庐内心胆小的我极大的安慰与舒适。和他们在一起有家一般的温馨感觉,尤其是前任社长唱歌的时候。和他们一起体验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轰趴。一直想对你们说声谢谢,你们是我在大學中遇到的第一束光。
S大的第二个学期照例会被寒假斩断,回来之后往往是冬季学期的考试,匆匆考完就是春季学期的开始。大一的春季学期,大家都在准备分流的事。我自知插班生无望,一心想去个有人文气息的专业,但是在理工大类,左看右看也只有library science了。就这样进了這個專業,给高四一般的大一生活画上了句号。
2018年年底的时候,我遇见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女朋友。相识到确认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彼此都像是体验而不是深思后的决定,青春的感情大抵如此无需多书,不过那个时候的我正在性向和激情焦虑的当口,她的出现,多少让我确认了一部分自己。分手后我就换成了现在的微信头像,算起来已经用了两年了。和她相熟的那段日子,我发过一些朋友圈,不是和她的,就是我自己的生活;分手以后,我就渐渐不再发了。
2019年3月,和室友菊去了上海玻璃博物馆。博物馆蛮好看的,至少对现代装置艺术有了一点直观的体认。除了路上太颠簸,自那以后,我就几乎不坐上海的公交车了,直到上研一的時候又坐過一段時間。
2019年1月到3月,我都在性向的焦灼中度过。表面平静的生活,其实充滿了焦慮和內耗。1月10号,我想给当时的女朋友送个生日礼物——郭强生的《断代》,结果恋情没有延续到那天。那天晚上她给我发在酒吧的照片,我跟她说断了就断了,还发这干啥。当时的我还是个不开窍的书呆子,严肃,别扭,不懂得感情,也許你會說今天的我依然是。
3月23号晚上我从寝室飞骑到图书馆,找到了邱妙津的《蒙马特遗书》和《鳄鱼手记》,疯了似的读,滴血的文字催化了我的自我感动,我幻想书中的“我”是自己。
这一切与其说是对性向的纠结,不如说是对骤然结束的激情的不舍。3月,短暂恋情结束的两个月内,我拍照,发朋友圈,与其说是打造自我形象,不如说是对她的模仿。半年过后,我可以明确我的内心:我并不喜欢她。但在当时,我沉浸其中,为孤独的生活而惶惶然。在我的生活中,经常为他人的需求而腾出一块空间,到最后,误以为是自己有这种需求。不过一段时间之后,再汹涌的波涛也会平复。我又回归到熟悉的区域,过着我波澜不惊的,无人问津的,冷漠的,以冥想为樂的生活。
大一一年,我经常去的食堂是益新楼,早餐总在一楼吃。大一之后,很少去一楼了。後來,一楼出現了多功能自习室,大一时是没有的。不同时期,我会对学校的食堂产生截然不同的判断。大一时我经常早起去益新二楼自习看书,有一个组织叫强学社,也早早组织社员在那里念“少年强则国强”,后来才知道那似乎是个偏左的组织,还让社员卖蜂蜜,被举报后取缔了。
2019年5月,外公外婆,阿姨和妈妈来上海看我,也看了亲戚。这是大学四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全家人来看我。他们主要是来看外公的姐姐。大学四年中,第一年家里人来看的次数最为频繁,主要是阿姨。之后我也常和迁居上海的姨娘碰头。2020年1月底疫情爆发后,阿姨就无法因为公差跑上海了。迁居上海的姨娘是个热络人,但是不好麻烦亲戚,所以一般是她有空找我,我就去见她,花个一下午吃饭聊天,见面总是和乐愉快的。他們在上海搬過兩次家,我去過3個不同的地方,一次比一次好。
5月26号,我去考插班生考试。一看都不会,卷子基本都没写,在草稿纸上信笔由缰写了些东西,具体胡诌了啥已经记不得了。
2019年六一儿童节,我去上财比赛跳绳。6月5号,从英语协会学术部离职。英协没啥人,我似乎没做过什么。6月15号,跳绳社团建,在益新三楼吃饭。饭后去ktv唱歌。
6月16号,阿姨有公差,又来上海看我。距离上次见面的时间很近,我们去了朱家角玩,阿姨给我拍了很多照片。朱家角和一般的江南水乡差不多,我们都觉得不太好玩。地铁倒是坐了很久,不过坐坐地铁也是好的,那个时候地铁里还不用戴口罩,人们还可以随意聊天。
朱家角之旅结束的很早,那天两点半,我就到了黄埔的一个酒店,参加上海骄傲节的活动。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参加shanghai pride。后来活动的举办似乎受到了限制,似乎是因为疫情,当然也有官方对LGBT的抵制,后来我也不热衷于此了。第一次到酒店里参加这类活动,心情当然又激动又忐忑。一进去,他们就送了我一个印有徐汇区计生委字样的避孕套——我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避孕套。它现在依然躺在家里书房的一个柜子里。
(大学以来,第一&唯一可真多啊,很好,没白上学。)
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坐满了人,我在第二排找到一个位子,和大家挤在一起。那天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演讲,华裔,艺术家,舞蹈家,男人?女人?酷儿……我的列举显然不出于科学的分类。因为在那样的场合,分类不再重要了。那天的讲话,好多全英文的,带著世界各地的口音,我居然勉勉强强都听懂了。走的时候,我买了两个胸针。後來,把其中一個送給了我的現任。
6月17号,只隔了一天,我又去了徐汇东湖公寓附近的阿迪达斯店楼上,观看LGBT影展。结束出来的时候,那里附近的酒吧还是灯火通明。在單身的時候,我曾經相信:奇妙而不可言说的经历,通常都是独自达成的。如果有同行的人,往往就变成了庸常,也就丧失了言说的动力。
6月18号,S大的夏季小学期开始。我报了两门外教课,课业繁重。那段时间闭上眼睛,都是老外说英语的声音,自己好像也张嘴就能蹦外语了。
6月20日晚上,我在伟长楼看青鸟剧社的一个戏剧,重新排演的一个经典剧目,可以说是我观剧以来的最好体验之一。之后再看青鸟就没有如此美妙的体验了。
6月23号,去黄浦区思南路参加夏季啤酒音乐节。虽然歌手不是什麼大明星,不过喝了啤酒,在附近逛了逛,对思南印象不错。对我来说,能一个人在公众场合喝酒,就是一场小小的革命了。
7月2号,我正式进入專業,开始首日教育。一位女老师聊了“何为大学”,今天我的这些文字,也希望能从个体的角度,片面地回答“何为大学”。
7月4号,我和糖糖去看了韩雪的音乐剧《白夜行》。票价800,我们说走就走。当时還是毫无金钱概念的年轻人。
7月13号,军训生活开始。军训期间,我读了一些书。重温了柴静的《看见》,我曾迷过她一段日子,她让我想起爱恋过的高中女同学;涂子沛的《大数据》,该领域值得一看的书……军训对我这般性格的人来说是十分痛苦的,我全靠喜欢上了系里的一个女生才勉强度过去。我从早到晚地看着她,想她。2019年年底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完全不喜欢她了,从她之后,我常常突然强烈地喜欢上一个人,与ta成为朋友,一段时间后即心生厌倦,发现对方是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我十分怀疑自己的情感能力,也许纯粹是激素使然。
這大概就是在S大的第一年。回想起来,可以说是收获颇丰的。
7月23号,回宁波,开始过暑假生活。25号,我跟家里人说去附近的市图书馆,结果跑到天一广场吃了一杯冰雪皇后。说来荒唐,长这么大,这几乎还是我头一次只身在市区走,哪怕天一广场和我家只有半小时的走路距离。因为来了上海,在魔都玩开了,家鄉才变成第二个我想要探索的区域。這也可以說是“把上海作為方法”。
7月25号,在家里整书。进入大学一年来,我接触了原版的the great Gatsby, 赫拉利的《人类简史》三部曲,认真读了非常喜歡的毛尖,三岛的《金阁寺》,村上龙的《孤独美食家》……最近也在寝室整书,书真的很多,无价值的很多,不过好书也不少,每次看到一本过去在懵懂无知时买下的好书,心中都会涌起欣慰和开心的感觉,好像看到過去的那個自己。
7月29号,到銀行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实习。一个人探索了附近的星巴克,第一次尝试抹茶星冰乐。从此之后,去星巴克常常买这款饮品。在银行的阅览室,我看了推理小說家绫辻行人、岛田庄司,《三联生活周刊》,还有一些别的书。8月26号返校后,我在图书馆读了耶利内克,亨利米勒,洛丽塔等等。生活总是处在一段又一段的忙碌中,一段和一段之间往往会有或大或小的空隙,在空隙中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是我最開心的事。
9月初,我开始專業学习。也开始在华师大的金融辅修。
因为一門專業課要拍片子,我第一次去了上图。国庆节我没有回家,在学校拍了一些短片,作为之后课程作业的练习。当时的我对待课程很认真,毕竟一切才剛剛开始。
9月30号,我开始使用豆瓣。一直很奇怪自己为啥这么晚才发现这款软件,这对于一个常看书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这导致我对书的品质选择滞后了许多年。
10月5号,第一次自己买的衣服到了,我兴奋地试穿,拍照,我以为自己终于学会买衣服了,结果没过多久,我就厌倦了关于衣服的游戏,比起家人买的衣服,我显然对自己买的衣服更不满意。直到现在,我依然对此感到深深的疲倦甚至厌恶,我也不会挑选适合特定场合的衣服。我得承认这是我的一大弱点。
10月24号,我获得了校运会女子400米第二名。从我个人角度来说,这是我在上大获得的最高荣誉。当天晚上,我还在看托卡尔丘克,那时她应该获得诺奖不久,天知道我怎么会这么勤奋,至少看起来。不过托氏的书我當時一點也看不懂。
10月底,我注册了自己的公众号,发了许多无关痛痒的文章。不过主要是暗暗表达对那位女生的爱意。我其实是个很懒的人,每次下决心做些什么,必有荷尔蒙的驱动,不过这次写回忆录没有,纯粹是为了回忆。
10月26号,我去考了计算机二级,c语言,完全不会。在考场打开word写了篇文章,关于自己开公众号若干天来的感受。
12月6号,我和曾经喜欢的女生去看了吴青峰的演唱会,是的,11月答应她的时候,我可以和她去天涯海角,12月初,我已经厌烦了。回来之后,我再也不想和她出去玩了。还好这次票价不贵,100多。
12月7号,我又去跳绳比赛,状态不错。
12月20号,去华师大门口大夏书店看毛尖和袁筱一的对谈,写了一篇文章。那天晚上穿了蓝色大衣,在书店的厕所对着镜子拍了一张形似加缪的照片。买了毛尖的《夜短梦长》并让她签字,袁筱一圍繞自己出版的書《文字传奇》,談了一些內容。
12月21号,去思南书局。22号,又想去明珠美术馆一个常玉的展,纠结了半晌之后想着放假后去看,结果疫情了,在家云看展。
12月29号,去思南公馆听毛尖和另一个效实校友的演讲。那位校友是同濟建築的教授,負責思南建築的修復保護項目的,非常厲害。
2020年1月4号上午,去上博看展。晚上和同学吃板栗火锅,去了钟书阁。
1月5号,去建投书局看李永晶的新书发布会。见到高全喜、许纪霖、刘擎、范新一众大佬。
1月11号,飞广西南宁度假。
1月22号,疫情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