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越來越懷念,伴隨氣息的聊天

Laura T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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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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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印度人還聚集在公園聊天嗎?程式設計是否也黏住了印度人的眼球了?是否也緘默他們的舌頭了?我好想知道。

什麼時候我們家變這麼安靜?

上週末本來要帶孩子回娘家慶祝母親節,怕暈車的女兒再度死活不肯坐車。考量目前疫情攀升,乾脆讓她爸爸一打二,我獨自坐高鐵回去。

久未回去,爸媽看到女兒還是開心的。但少了兩小轟炸機式的吵鬧,三位成年人共處的空間突然空曠沈默。雖然一起在陽台看花聊天、看Netflix、吃飯。但其他時候大家都各自看電腦、滑手機。我好像可以體會兩小在我們看3C時,冷落寂寞的感覺。

過去很多家庭儘量避免寢室放電視,不外乎希望至少還有客廳的電視將一家人拉在一起。邊看電視邊笑罵,邊吃水果邊剃牙。只有三台的電視不用守著,綜藝節目或是卡通播完,就可關掉下棋了。有客人來便搬出卡拉ok,氣密窗一關,開家庭演唱會。

就算年紀稍長,在房間準備考試的時間拉長,樓下也不間斷聽到父母聊天及電視聲音。

但自從手機螢幕加大,網路從撥接改成wifi,每個人開始都有各自的螢幕要守著。靈魂被吸走,對話被稀釋,眼神鮮少交會。那虔誠凝視螢幕的模樣,每位使用者都是堅貞的信徒。

觀察公婆那邊,平常除了打牌,其他時間也是一個顧電視新聞,一個滑手機。沒有話題可聚焦,沒有交流的必要。想想,現在生活好像也只有運動、打牌、打架才可能讓人甘願把目光從螢幕抽離。很多人連開車也照樣盯著螢幕追劇。

過去一直覺得『一級玩家』(Ready player one) 是恐怖片,誰想活在只能戴著VR頭盔,整日待在虛擬空間的世界。但其實現在已經開始了啊,只差在手持跟穿戴螢幕而已。

人是群體的動物,我們關注是否被接納認同、資源管道是否暢通豐富、對社會動向是否掌握更新資訊。這些攸關生存的資訊,現在都可以透過網路滿足。經過心理學設計的黏眼球模式,每天都有好多訊息要處理,好多有趣玩意兒可以瀏覽,幾乎佔滿腦內的處理空間。

原始的語言交流自然被壓縮、冷落了。

大概八年前在新德里,不管是公園、咖啡店,總是擠滿好多人高談闊論。他們真的好愛聊天,到底在聊什麼?靠過去嘗試偷聽,聊得飛快,沒一句聽得懂。大學去孟加拉參加亞洲辯論賽,被強勢又滔滔不絕的印度、孟加拉的選手嚇的下巴掉下來。
應該就是來自這種每天不間斷的『訓練』吧。對其他國家選手而言,是需要挑燈夜戰讀遍資料才敢開口的辯論賽,對這些選手來說只是日常聊天,比喝水還自然。

現在印度人還聚集在公園聊天嗎?程式設計是否也黏住了印度人的眼球了?是否也緘默他們的舌頭了?我好想知道。

想到隊友說的,未來社會形態會如何演變,我們無法完全預料。也許有選擇性緘默症傾向的女兒,反而很適合再這樣不需要面對面開口互動的世界生存。也許,緘默也成為進化的一部分了?

但我會越來越懷念,伴隨對方氣息的聊天。一旦進入彼此的空間範圍,便能明顯感受到對方印記及藏在語言下的情緒。這才是我最好區別、記下每個人的方式。有的人溫和自在、有的人凌厲焦慮、有的人還有哀傷藏在角落。這些只要見了面,便能從周圍的空氣中解讀、觸摸到。

說不定不久,全被對話匡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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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a Tang育有一對兒女的媽媽。 在每天的工作、育兒生活之間,找個小空擋喘息、思考。 寫作讓我與自己對話,理出藏在冰山下的思緒。 在文字的堆砌間,也逐漸堆砌出自己日漸清晰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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