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師的海外冒險(三)

馴獸師入院後的頭兩天都在急診室，醫院規定，確診病人需隔離不能探視，我只好每天固定打電話詢問狀況，得到的答案皆是：高燒不退，意識混亂，情緒激動，無法溝通，暫時無法做任何進一步的治療。

到了第三天終於轉到普通病房，不過還是隔離狀態，時不時會發燒，有幾次醫生試圖讓我在電話中幫忙翻譯，聽到的是馴獸師她在自己那個宇宙的呢喃。

媽，妳倒是說中文啊！

第四天的下午，忽然接到醫院來電，說馴獸師要找我，心裡那個緊張，就怕電話接起來，又是跟一個瘋婆子對話。

「喂，媽媽？」內心如同向女孩告白的少男一樣忐忑，短短一兩秒，時間像凝結似的。

「喂，黛拉，我怎麼會在這裡啊？」雖然馴獸師用著氣噗噗的口吻，但是有叫對我的名字，總算鬆了一口氣。

我「媽媽，你不要擔心，你確診了所以需要住院幾天，因為你是確診病人，所以我不能進去看你，但是我每天都有跟醫生通電話了解你的狀況，你不要怕，趕快把身體養好，我就馬上去接你出院。」當時的我好聲好氣好溫柔，像在哄女朋友一樣安撫馴獸師。

「喔，我確診唷，那我怎麼都不知道」馴獸師能和我正常對話，只是對發生什麼事還有點記憶模糊。

「對啊，你確診發燒，燒到腦子趴袋了，所以沒有印象了，你一開始還在醫院門口吵吵鬧鬧整個下午耶，現在聽你講話正常多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哎唷，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讓你擔心成這樣，啊可是這個醫院也很奇怪，怎麼都請一堆外籍的，我跟他們講什麼他們都聽不懂！」

「媽，你在澳洲，在這裏，我們才是外籍，人家是本地人。」我笑到岔氣，你才外籍，你全家都外籍

「蛤？啊我怎麼會跑到澳洲來啦！」就像喝酒喝到斷片，馴獸師的記憶碎成一片片，只能慢慢拼湊。

我把前因後果再解釋了一遍，包含他大鬧機場又挑釁警察這些過程。當時搞得人仰馬翻，她本人倒好，一句「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就輕輕放下，我哭得柔腸寸斷的那些眼淚和夜深人靜時所腦補的未來照護問題，都算是錯付了。

接著在電話裡也和醫生討論了馴獸師的狀況，想來我此生的英文對話功力，已在此刻達到巔峰，功德圓滿，從此無欲無求。

通完電話後，心裡那塊大石頭終於是放下了，天空變藍色，鳥兒叫聲清脆，洗澡會唱歌，連出門倒垃圾都是蹦跳下樓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