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ta们,在边缘生长
这本zine中主要是一篇关于大陆酷儿/性少数社群的故事。故事产生的源头,是一种极其朴素的写作冲动,我被一些珍贵的尝试和真诚温柔的人所打动。
我个人对于性与性别相关的写作,一直顺着人生境遇的流动。那些人自然而然出现在我视线里。当一个新的朋友带着她的思考与经历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由此打开了书写中国 ballroom 社群的另一个视角。而当我在大学时期遇到的人都交织在一起,我便一脚踏入一个崭新的河流,一个小径,一块未被讲述的境地。
本篇故事的主人公可能只会是几个单独的个体,但 ta 们的故事彼此缠绕,也有着中国酷儿的一些身影。所以这个故事可能很长,我没有期待每一个打开的人都能读完。这不是为所有读者写的,我们都明白,这只是为一些人写的。
这篇文章最初发表在一个“在边缘生长”的年终策划专题,我花费了接近三个月去完成这篇稿件,写作进行在疫情尾声,全国上下的抗议与其面临的暴力与恐慌。它早已不是我的一个作品,而是一段时间里我的生活,我对生活全部的感受与思考。
长达两年对社群的观察,也见证着我个人身份的流动与改变。我很在意新认识的朋友想要被叫做什么名字,ta 们有没有人称代词的需求。我更希望以对方想要呈现的方式认识 ta。这两年里,我逐渐向自己的自我认同与性取向提出质疑,离开异性恋走入更广阔的非二元拉拉世界。
这篇文章写的深情而真切,是因为我只能这样如实的记录。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并不是很讨巧的那一类作者,我只能笨拙而诚实地写作。写作过程中,“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去写别人的实践?”“公社的实践需不需要外部的介绍?”围绕这些话题我和亲密的友人来来回回讨论了几十遍。也是在这篇,我意识到立场才是核心,你为了谁写作,为了什么写作,这些东西是人文社科的核心。
本文的最后手记(读者可以阅后观看):
成稿的前几天,酷儿公社停止了以此为名的公开活动。文章中的孟思邪和月亮决定要短暂地离开上海去游历,其它朋友们也开始探寻新的生活实践可能。出于我个人在今年生活状态的游离,我渐渐不认为那些看起来是迷茫与混乱的时期属于“挫败”,我反而更偏向于认为是青年生命状态里必要的动荡与冒险。
酷儿群体本身是不稳定的,这很正常,意味着未定形的无限可能。中国不只有这一个酷儿社群,每一个社群都有自己独特的样子,每个阶段也呈现不同的样貌。提醒读者朋友,我的写作只能代表我个人的视角。
在写这篇文章的过程里,我一次一次地感受到,大家是我见过最真诚温柔的人。霜霜在我提出写作动机时就热情地鼓励我,帮助我,回答我的许多问题。而月亮与老孟,也支起精神来与我对话至深夜。
我可以说,ta 们确实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我在 ta 们的身上还是感受到了一种信心。如果说,两年前我第一次见到酷儿公社的朋友们时,ta 们确实是更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又乐观热情,我今天再看向 ta 们时,ta 们已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意气,更现实,更脆弱,时刻觉得 ta 们仿佛握着死神的手,却丝毫没有折损 ta 们行动的决心。你知道,即便失败,失败的娜拉也是娜拉。
而当我重新回看这个世界,思考暴力,系统性的暴力像先置的宿命一样,渗透在生活的每个角落里,敏感的人总是先受伤。或许是我太悲观,于是我常常轻易地就承认了这一点是世界部分的本质。
但在与公社接触的过程里,我意识到,也许我只是没有意愿也没有勇气与这个整体的暴力进行对抗,于是我逆来顺受,在这个操我们一万遍的世界里,我早已内化了一种受挤压的规则,而无法想象不被污染的世界。
而公社的朋友们,在我看来更“较真”,更在意。“乌托邦”和“乐园”这样的词,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似乎总是不靠谱的,似乎只有是幻觉或童话才可能。
所有纯粹的事物似乎落回这个真实的世界就会不可避免的遍体凌伤。我不清楚,正如我们无法脱离父权制去想象一个不厌女的社会那样,我也无法想象一个没有暴力的社群,没有暴力存在的乌托邦。可是,我们似乎仍然要抗争,要坚持想象,仍然应该往那条可能是虚无的路走下去。
我扶不起这个时代的很多丧气,也讲不出更有信心的话了。最后可能只讲一句,我信任,信任边缘的生命力。
本文是為參加「MattersZine創刊號」準備的「個人創作心路歷程」,我選擇的主題是「玫瑰色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