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
紀錄
曾搜挖一批沙子堆砌
渴望建築一座偉大城堡
繁盛的夢不知從何說起
為何產生的欲望
在暗處螫伏
終於破土生出、生成
更多的殺戮、野心和陰謀
寫吧寫吧,有人說
必須留下一筆紀錄 ,等待日後人
留待日後人尋索
殺人、放火、金腰帶
高頭、大馬、玉堂春
用金絲線繡成一朵花
他們今天記錄如下
是否又刷新了記錄
一個孩童睜眼復躲於桌下
20210731; 20210808
寫歷史甚難。用甚麼素材,用何種史觀,努力織出一個故事,無論如何也織不出那個故事。不是那個時候的人,你到底,憑些甚麼去充當權威,在歷史面前充當代言人。無論甚麼人也不配。只有盡力而為,是不是如此?
在歷史面前我常覺得渺小,但比在橫向的此生此世感覺好一些:我就不過是這汪汪然大海大洋裏的一滴水,這濃度、這特質、這成分都在「眾」之中稀釋去,趨近於零,找不到了。有人因此樹起屏障、設高臺、立誓言、存大志,試圖圍起一個我之國,我之中應有盡有。
第一本自己找來讀的故事是一本精裝歷史連環畫,忘記了是宋、元之交的故事,還是甚麼。這個系列的讀了一些,嫌字少情節少,不滿足,找到台灣聯經出版的「白話文二十四史」。所謂的「白話文二十四史」,是編寫者在二十四史當中找一些有代表性的人物故事。每冊為一史,各改寫二三十個故事。或許細節上記憶有誤,但大致不差太多。是因為喜歡讀故事,所以才讀歷史。所以同時讀了很多課外書,各式翻譯小說、歷史故事、人物傳記,一年大概能看四五十本。在八、九十年代所謂機會處處的香港,物質開始豐盛、基本生活不成問題,大概人們開始追求更好的生活。然則這更好的生活是個不能在含混的命題,甚麼叫「更好呢?」,怎樣去量度。我的父母輩拋棄了鄉間艱苦的漁家 生活,匯入於城市裏密集生產的工廠區,尋找新生活、建設一個美好新世界。或許這拋棄並沒有選擇,對此,曾在理民府工作的英國人許舒(James Hayes)滿懷關切地寫下了《新界百年史》,他說,農家子弟拋棄了世傳的耕作、土地知識,父老寂寞但無以排遣。在徵收土地營建各種社會建設時,相關官員常陷於尊重原居民習俗、生活方式和安置難民的兩難之境。各地各村因具體交涉的情景、人物不同,因此遭遇亦各異。按此,我常常進一步想,那後來呢?後來如何繼續呢?
父母的故事,是個說不下去,亂七八糟的故事。我於是在亂七八糟、欠缺主線之中成長。小學時代便成為讀書的料,天資相關,後天努力大概在苦悶和追求優越感之中不小心養成。大概小三四開始就常常看書,在長輩們麻將鏗鏘轟隆呼聲震天花板中倔強築起一個自己與古人、故事中人神交的世界。父母在普及教育中為我選擇了最好的學校。我的母校,有為數不少的優秀老師,老師的讚賞又進一步鼓勵我去讀更多的書。
小小的心靈中並不知道有其他選擇。這書一旦讀起了就像不歸路,那是那個年紀能夠得到獎勵、認可的少量來源。並不是不愛去玩遊戲機,實在是沒有錢添置遊戲機和遊戲帶。也不是不想發展一些才藝,實在是走進書局時只買得起充滿文字的書。繪本、圖文並茂的藝術書籍,放得滿櫃滿窗 、製作精美的畫具和顏料,即使在今天也很想得到,就好比那時候很想參加的活動、很想結交的朋友、很想坦露的心事,因為橫亙於上的家世、閱歷,害怕一不小心就暴露自己的缺點,害怕與人比較無論如何都是那個慘敗的選手。與文字結緣是環境逼成的。那比較的恐懼、或許想爭勝但主要是想以此換取獎勵的誘惑,我太熟悉了。
這自己的故事要怎樣寫下去呢,在混雜的香港是否每一個故事都非常難寫,因其原料構成俯拾皆孤例,難以找出相似度高的例子。多元也許,但求同存異從何說起?從來都是急就章、是旦啦、係噉意、有就得,誰還跟你一起去追求細節、梳理脈絡。Attention to details,說白了也不過是Job spec 裏的一行。長話短說。長大了,發現讀歷史一個非常實際的好處是,與歷史相比,你的經歷實在小兒科、濕濕碎,眼前的事你又有甚麼好怕呢?
參考讀物:
陳冠中《北京零公里》
郭廷以《近代中國史綱》(只頭中尾翻過,未讀完。又,郭有一孫兒(姑且稱小郭),組成過一隊重金屬樂隊……)
CCTV,《走向共和》(電視劇) (理科生近代史入門不錯的選擇)
CCTV,《春秋列國 春秋篇》(有非常非常多的梗,隨手一集都可抓出大量Meme圖的重口味之作。另有戰國篇未開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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