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輟學廢青到港大碩士 2： 麵包的教訓】

上中三第一天，班主任說：「我是新來的，你們對我而言也是一班全新的學生。我不知道你們以前是怎樣的，總之我們一起從新開始。」我們都知道，一個真的一無所知的老師，並不會說那樣此地無銀的話。我十分肯定老師已經聽過我諸多事跡。

在香港的舊教育制度下，學生要在中四選修文科、理科或商科班，如無意外，會在同一所學校升讀。至於能否成功入讀志願班級，就看你的成績排名了。很多初中時成績不好的學生，也會為了選讀心儀組別（或避免升讀不喜歡的組別），而開始奮發唸書。以往「好事多籮」的我，也開始認真起來，洗心革面，做一個正常的學生。

那一年我喜歡地理，可以認識許多有趣的現象，而且覺得跟自己關係密切，不如數學那麼離地。同時，很幸運遇上好老師，教中文和中史生動有趣，我也愛上了聽歷史故事。加上我本來就較擅長語文，所以下決心要成功入讀文科班。這是我人生中第一個學業目標，也是第一次為了達到目標而努力。

就這樣相安無事過了大半年，我的成績進步了不少，而且不再到處生事，相信班主任也對我真正重新開始感到詫異。可是在下學期，發生了一件小事，這件小事對我而言卻是個大挫折。

校規禁止學生在課室飲食，但我想早些回到學校温習，如果漏做了甚麼家課，也好趁這個時侯補回。所以，我會在課室一邊吃早餐，一邊温習。有一天，一個路過的老師看見我「施施然地」吃麵包，稍稍進來站在我旁邊，我卻讀得入了神，渾然不知道大件事了。

老師要記我「紅紙」。「紅紙」是口頭警告之上，缺點之下的懲罰制度。在中一中二時，我的紅紙數量比數學分數還要多，可是，這是我在中三第一張紅紙。我哭了一整天，和我同班三年的同學大概會想：裝甚麼啊你，你這麼多紅紙，還怕多一張嗎？

崩潰的眼淚，不只來自一張下個學年就會重新計算的紙。而是當一個壞學生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卻發現無論自己有多大進步，大家也只會看重你做錯的部分。

如果一年多之前，這位老師知道她因為一個麵包，而慢慢讓這個女孩放棄自己，最終成為隱青，她還會不會堅持記這張紅紙？我沒有恨這個老師，只是多年後自己也當上教師，我就會提醒自己寬恕的重要。獎懲制度原意是讓學生不要再犯錯，但如果只看重學生做錯的地方，而忽略他的努力，「跟規矩」就可以導致一個靈魂鑽牛角尖，失卻懲罰的原意。尤其是已經在進步的孩子，是否可以想辦法再幫他一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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