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篇加州(4) | 什么是美国国家公园体系？

建国两百余年，美国做过的错事不少，有争议的决定更是数不胜数。但在国家公园体系(National Park System)一事上，各方的意见达到了惊人的统一——这是合众国干过最棒的决定(America's Best Idea)。一部国家公园体系历史的纪录片更是直接以此为名。虽然充满了美利坚式的夸张文学传统，但也表明了这个体系的成功。那么什么是国家公园体系？它和国家公园的关系是什么？要怎么开始一次国家公园探索之旅呢？

国家公园与NPS

国家公园概念的提出，来源于美国西进运动中对自然资源和原住民文化的破坏，随着越来越多学者提出对这一现象的反思，联邦政府先是尝试设立州立公园，后来便逐渐明确了联邦介入的必要性。1872年，国会决定建立横跨三州大名鼎鼎的黄石国家公园(Yellowstone NP, ID, MT, WY)，并交由内政部管辖，黄石也因而成了世界第一座国家公园，在之后一百多年里深刻影响着美国乃至全世界的保育理念。

随着国家公园的队伍逐渐壮大，内政部直管变得不再可行，于是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National Park Service)也在1916年诞生，统一管理散布各州的大好河山。从这时候开始，国家公园体系就不止管理着被冠上“国家公园”名号的地方了。

管理局官网的原话是：National parks are designated for their natural beauty, unique geological features, diverse ecosystems, and recreational opportunities，这段描述表明了国家公园体系的核心理念是保育和开发之间的平衡。国家公园既要保护独特的自然和生态环境，也要让它们为观光、教育、科普等目的服务。与之不同的是由其他机构管理的国家保护区/森林/草原(National Preserve/Forest/Grasslands)等，侧重严格保护，不管游客死活，连公路都比隔壁的NPS地盘坑洼一点。

如今，国家公园管理局管理着423个场所，其中63个是国家公园，剩下的就各显神通了：有总统可以绕过国会直接设立的国家纪念地(National Monument)；保护历史人文景观的国家历史公园/遗址(National Historical Park/Site)；顾名思义的国家海岸/湖岸/河道(National Seashore/Lakeshore/River); 还有我也搞不懂和其他有什么区别的国家休憩区(National Recreation Area)等等，总共20种名号，分别有不同的定位和功能。

总而言之，知道这些是联邦管理的、有独特自然或人文风光的、欢迎旅游但要注意保育的地方，就差不多可以了。而63个国家公园无疑是体系中这一理念的集大成者，通常面积较大，风景较典型，生态较多样，玩法较丰富。满足这些条件会使得国家公园们的位置通常较偏远，但好在这也让人未必较多。

大部分国家公园，以及一些国家纪念地/休憩区是收门票的，每台小车20-35美元不等，无论上面坐了多少人。另外在公园里露营，或是进入需要许可证的区域要另外交一笔行政费用。如果要去多个国家公园，最划算的是每车80美元的国家公园年票，能写两个持有人，一年内只要有持有人在车上，63个国家公园和几百个NPS管理地随便进。

国家公园怎么玩

国家公园体系意味着联邦权力对地方事务的介入，再加上需要国会批准，新设国家公园往往成为地方团体、州政府和联邦两党势力的博弈场。但也正因如此，建立国家公园成了非常直观的政绩，每位总统任内都要想方设法地新设几个国家公园。2020年底，新河峡谷（New River Gorge NP, WV）刚刚成为美国的第63个国家公园，本届政府任内，第64个肯定也在路上。看到这份华丽丽的名单，难道不会有把它们全部走一遍的冲动吗？

但需要注意的是，促进旅游只是设立国家公园的其中一个目的，且通常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因此，至少对于新手来说，并不是所有国家公园都适合成为旅行目的地。虽然我是很希望早日成为非新手的……

有一些需要过分硬核的玩法，如阿拉斯加不通公路只能靠水上直升机（普通直升机都不行！）进出的Lake Clark NP, Katmai NP, Gates of the Arctic NP, Kobuk Valley NP等，要留待土豪带我探索……

有一些科研价值远大于观赏价值，如内华达的大盆地国家公园(Great Basin NP)，旨在保护周边的大盆地地貌（美国人真的不觉得自己起的名字都很无聊吗？），有着非常重要的环境和生态价值，但这完全属于地质学的范畴，普通游客能看到的东西……啊，一大片土地！

当然还有一些纯粹就是坑……

在稍微游客友好的国家公园里，也有各种等级的玩法。最轻松的当然是开车就能到的观景点，顺着导航开，下车拍美照即可；稍微进阶的是走公园里的步道，用脚步感受神奇的地貌和生态，随着视角的变幻发现不同的惊喜。然而大多数步道按国内的定义并不能称为路，务必量力而行；大神们更青睐的自然是徒步穿越、野外露营、溯溪等高级体验，通常风险高，对体能和装备的要求也高，还需要专门申请许可证，就等我有一天也成为大神后再解锁了。

开始国家公园之旅

有了这各取所需、老少咸宜的玩法，怎样开始一次国家公园探索之旅呢？

首先，要有车！（自驾游路途遥远，几个司机轮着开比较舒适，这对没驾照的人来说就是考验人缘的时候了）

各国家公园大多幅员辽阔，又远离大城市，自驾是最方便的选择。公共交通也可到达一些最热门的公园，但请对美帝的公交体系抱有最充分的耐心和体谅。跟团的话，建议选择徒步/露营等主题的硬核tour，能体验到国家公园体系的精髓，参加一般游客团务必仔细辨别，去的到底是不是国家公园都说不准（这里点名所谓“大峡谷西缘天空步道”，等到写大峡谷的时候再好好打假）。

决定开车之前，需要留意各州对外国驾照/国际驾照持有人开车的规定不尽相同，以加州为例，非美国驾照只能上路半年，超过这个期限的，就要去考个美国驾照了。开自家车当然爽，但很多国家公园之旅都要先飞到附近的大城市，再加上路况实在吓人，租车也是很主流的选择。很多学校都和租车公司有协议，不但价钱诱人，还有各类保险和附加费的优惠，这羊毛是不能不薅。当然，亲测取车的时候Hertz并没看过我的学生卡，因此艺高人胆大的非学生朋友也不妨一试。

找好了车（或司机大佬），定下了大概行程之后，还有一些重(bao)要(ming)的资讯来源，会让大家的国家公园之旅变得更好：

【公园网站】NPS管理场所的网站都做得非常完善，从公园的基本情况、交通安排、游玩路线，到近期各景点/步道的开放情况和危险警示，看完基本就知道前方有啥迎接着你了。另外从网站上还可以预约露营地，或是在旺季的时候报名ranger组织的导览。在一些极度看天吃饭的公园里，还会有天气预测和实时摄像头，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天气不似预期，可以转头回酒店睡觉。

【游客中心】游客中心里的ranger都是神人。无论是第一次来的游客想知道去哪个观景点看日落，还是准备徒步穿越的大佬询问几十英里外土路的当前路况，他们都能给出解答。要是不知道今天做什么，去问他们就完事了。中心还有地质景观的展览和纪录片，很适合在开始游览之前对公园的地理知识作更深入的了解。这附近通常也聚集了公园里唯一的商业设施：纪念品商店、餐厅、以及有水的厕所。开始自虐旅程之前，可以先在这做好心理建设。

【现场警示】国家公园不是用来散步的花园（国家休憩区NRA倒是有点满足这个需求），配套设施相当爱护环境，奢华的步道顶多铺了层砂石，更多时候所谓的“路”仅指一片除过草的半米宽区域。维护人员会用叠起来的石头堆标示步道的方向，但风险依然存在，包括但不限于迷路、落石、突发极端天气、偶遇野生动物等。无论是不是大神，看到现场警示后都应该尽快回到车里或游客中心，更不能贸然进入关闭的区域（去年Zion的Angel's Landing摔死三个人呢）。

虽说看似危机四伏，但其实所有的NPS管理场所都是有着非常专业而精细的保养维护的。国家公园体系真正吸引人之处，正是在于最低限度的商业化和克制的基础设施建设，让人可以用原生态、可持续而安全的方式探索最震撼的自然奇观。当然，NPS穷这点也是挺明显的……

虽然也面临着游客数量超负荷、单一化本地经济结构等诸多挑战，但就国家公园体系就本身的概念、运作和影响力来说，完全配得上America's Best Idea的美名（可见其他Ideas有多烂）。这个体制也被各国政府纷纷效仿，像加拿大的Banff，坦桑尼亚的Serengeti，都是我心心念念的目的地。然而就以国内来说（中国是有五个国家公园的！不知道的迅速Google），容易去的地方被各种缆车、玻璃桥、特色小镇弄得乌烟瘴气，原生态的地方又实在太过偏远，要达到NPS这样的游刃有余，还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因此身在美帝的话，国家公园体系是绝对绕不开，也绝对值回票价的旅行体验。在这环球旅行重启在望的当下，如果美国成为了你疫情后的目的地之一，那么该学车的学车、练体能的练体能、路痴的学看地图，国家公园体系的几百个目的地都在殷切地呼唤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