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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信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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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疫情那年失业19(连)

等信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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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导演,你怎么改行去搞学术了?!”肖茹刚出现在视频电话另一头,就忍不住调侃多海,“我听李靖说,你现在是社会学博士,牛人!什么时候出书啊?”

多海不好意思地抿出一个笑容,答道:“还没答辩呢,出书还早着呢。我听李靖说你要回西安?”多海本想先问肖茹这些年的近况,但还没来及叙旧,嘴里就蹦出了回西安这件事。或许是有些紧张吧。肖茹没什么明显的变化,至少从视频电话里看不出来,一样的中长发,清瘦,穿着帽衫,虽然这么多年没见,却一点儿也没有陌生感。

“嗯,回西安,不干了,”她转身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我今天把自己最后那点东西搬到李靖这儿了。我俩叫了火锅外卖, 边吃边聊你不介意吧?”

“你们这太幸福了,我吃火锅还得自己捣鼓半天,没事没事。你这么快就退租了?”

“我本来就要搬家,房东涨租,太贵了我租不起,但我一直没来得及找房子。现在想想,幸亏没找。我昨天正式搬出来的,后天回西安的火车,所以我得在李靖家借宿两天。彭伟的事你听说了吧?”肖茹本来轻松的语气突然带上了一丝凝重的腔调,略带试探性的,毕竟她也不知道多海有没有耳闻,或许她害怕自己得再重复一遍已经给她带来阴影的悲剧。

“我知道,太可怕了,虽然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但还是很难过。我还在高中留言册里翻到了他当时给我的留言。你是因为这件事要辞职的?”

“有这件事的原因。其实我干这份工作一直都不开心,但从来都没下定决心,可能还是觉得总会变好吧,但彭伟出事那天,我感觉世界都不一样了,突然间特别现实,突然间我就不再觉得等待会让事情变好,我更担心等待会让我后悔……”肖茹哽咽了一下,把头扭向一边,李靖见状坐在她旁边,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轻声说,“后天就离开这儿了,想点儿开心事。”

肖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没事没事,就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心里太激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说实话,我听到死讯的时候确实觉得像晴天霹雳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很难过,但我没哭,可能这话听起来有点儿冷血,但我确实没有哭,我只是怕。彭伟死前几天我们部门还跟他们一起开会,为了新产品商量推广策略,当时的PPT报告还是彭伟做的,我们两个组会后还一起吃的工作餐。一切都很正常,真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我就害怕我会不会也突然某一天就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死了……”肖茹抽了张纸巾,抹了抹眼泪,“那种恐惧特别真实。后来彭伟他爸妈来处理后事,是我接待的,因为我们俩以前是同学,他爸妈认识我。当时他妈妈跟我说,她跟彭伟念叨,说她一年只能见彭伟一次,就算她活九十岁,她也只能再见彭伟三十多次,但她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后没多久,她儿子就死了,她现在一面也见不了了。他妈妈说这些的时候感觉特别自责,就好像彭伟是因为她说错话才……”肖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抽泣声也越来越大,她喝了一大口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内心瞬间就崩了。因为我从没想过,即使我妈长寿,能活九十岁,我也就只能再见我妈三十多面。就这破工作,我每年回家一次,能待十天都算百年不遇的撞大运,那也就是三百多天。你能想象吗?你这辈子能跟你父母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一年……”说到这儿,肖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直流,她抽了张纸巾,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就好像在试图堵住决堤的悲伤。

一年,多海从没这样想过,没有这样算过,他一直以为一年回一次家就够了,或许对三十岁的人来说的确如此,还有那么多机会要去争取,有那么多目标有待实现,哪来那么多时间回家,更何况每次光单程就要飞十一个小时。多海也是因为疫情才第一次有了这种有家回不去的惆怅与哀伤,他跟妈妈通话的时候也会想,“什么时候能像从前那样回去探亲,胡吃海塞,跟家人一起开车进山玩儿,最后再吃个农家乐”。但他从没想到所有的这些加在一起竟如此短暂。

坐在一旁的李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肖茹,只能默默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听着、等着,似乎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多余。视频电话里的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肖茹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总结式地说道:“所以我辞职啦!回西安,天天吃凉皮儿,喝冰峰,你俩羡慕吧?”她指了指视频里的多海,又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李靖,故作轻松的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识相的李靖赶紧接过话说:“多海肯定羡慕,他连火锅都吃不上,别提凉皮了。”

“对啊,我就光剩下羡慕的份儿了。你俩叫的外卖什么时候到?”多海赶紧趁机转换话题,但他心里还在想着肖茹刚刚算的那笔账。

“应该快到了,显示已经到李靖小区了,”肖茹拿起手机,一通戳戳点点,在手机屏光亮的照射下,肖茹脸上的泪痕闪闪发光。

“那我下楼看看吧,我们小区现在还是不让快递进。肖茹把你手机借我一下,你俩接着聊。”李靖说罢,便起身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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