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亂世求生指南 — 《歡喜遊龍》

2020 年 9 月 15 日

近來讀到不少新聞報導內地於90年代時有假冒身份偷別人學位的事情，回看當年的流行文化，不少電視劇主角確實不斷冒充各種身份穿梭劇情。今次介紹的是1998年的台中合拍電視劇《歡喜遊龍》。

《歡喜遊龍》的故事背景由1898年戊戍政變寫到1900年義和團對抗八國聯軍侵華，描寫一眾小人物在亂世中為了保命和發財夢，假扮成太監、名妓、格格、皇上等身份亂衝亂撞。第一部的故事劈頭就讓孟小山（張衛健飾）和柳青青（江淑娜飾）冒充太監領班起來，很快就捲入了光緒慈禧之間的宮鬥，高潮迭起。故事精巧之處是各個角色反覆地利用不同人的資訊差距和權力高低，不斷重新詮釋之前的劇情（俗稱扭橋），透過這種反覆詮釋的手法，角色關係就自然而然地被說清，角色性格和行事動機更是紥實地建立出來，而最妙的是劇情仍大體做到與史實相符，並無犯駁。

《歡喜遊龍》的四位主角鮮活地把人性和華人性格裡的特質摻雜在一起，有孟小山的中庸孝順又滑頭儉財，柳青青的耿直怕事，唐嘯天（翁家明飾）的忠勇但感情無能，多羅格格（張庭飾）有女性的委身卻又驕縱。而在各個出生入死的場口和亂世的磨洗下逐漸建立的感情基礎，也讓各個角色得以成長和進步。以劇份略少的唐嘯天為例，由他開始時對光緒帝展現出無比的忠義勇毅，到入瀛台勤王時發現被光緒的無能所背叛，再到第二部行刺袁世凱時發現自身同樣的無能，整個過程他由體制內的禁軍教頭變成通輯犯，再得利於地方政治洗牌成為天津的地主階級，角色的經歷把他由對皇帝的盡忠轉成為對人民䀆忠。整個角色的昇華正好提醒我們亂世不一定令人變得醜惡，反而讓更多人知曉民間疾苦。

《歡喜遊龍》的故事主軸很側重於大時代下的宮廷鬥爭和小人物的抉擇取捨，不停的扭橋實在每每令人拍案叫絕。劇情豐富之餘也沒有突兀的說教，反而很好地呈現在亂世之中大家也只能委曲求存，而能保守到自己和身邊人的性命更已是十分不容易。縱然故事裡的角色亦曾因各種各樣的原因一夜暴富，但他們往往也盡被體制內的腐敗吸乾吸淨，李公公要先分一半，看守太監又要分，禁軍也要分，知府都要分，師爺更要分⋯⋯

感情戲的處理也算是自然，而多羅格格對孟小山的單戀也十分令人深刻。那份不管有多真誠、有多努力、有多不顧一切，也沒能令對方愛上自己的單戀經驗，想必也能擊足不少人在情竇初開時嚐過的苦果，而這份怨念也多少延續到張衛健與張庭後來的《聚寶盤》，只是《聚寶盤》裡他們的結果較圓滿。

論整體表現，《歡喜遊龍》確是精彩絕倫，每位演員的演技也十分到位。當時劇集在兩地沒火，估計主因是受港台兩邊都為每個角色重新配音所累，雖然咬字十分清晣，但始絡平添了點隔膜。然而，頗為複雜的劇情也未必適合以大眾廣播的方式播放，走神一下大概就會看不懂劇情，上一節他還是慈禧的人，怎麼今一節他轉去救光緒？即使筆者很用心專注煲這套劇，也免不了偶爾要回放幾分鐘，理順劇情的轉折。

而由吳寶玲設計的角色造型亦十分醒目鮮明，每個造型均符合身份和場景需要，上至皇室，中至太監知府貝勒，下至乞丐妓女，亦把上朝和寢宮內的服飾分開，雖然在資源方面肯定不及近年時代背景相若的《那年花開月正圓》，但造型設計裡的誠意與用心絕對是觀眾可以看到的。劇中兩位主角的首領太監造型以清延太監並不常見的米黃色作主調，既能在畫面中突出兩位主角，亦在意義上反映出他們假冒了太監的身份。另外，劇中多羅格格多變的洋裝造型亦叫人耳目一新，她活潑的造型與大格格（孟庭麗飾）極為整齊的造型形成強烈對比，更能反映出多羅格格想衝破皇室身份枷鎖的強烈慾望。

最後聊點八卦，《歡喜遊龍》是張茜與張衛健夫妻二人的首次合作。港版裡甚有氣勢的同名主題曲由田蕊妮主唱。而台灣方面更為此劇準備了四首不同的片頭片尾曲，由當時紅透台灣和中國的徐懷鈺和任賢齊主唱，可謂十分重視此劇。而後來的《短刀行》也似乎是想深化《歡喜遊龍》裡張衛健的形象，角色同樣以「孟小」起頭。及至後來的《功夫足球》，張衛健飾演的唐小順，似乎也是呼應本劇他假扮太監時的名字 — — 小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