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沒有他在的話
長久的願望無論何時被問到,都是要把自己的文字變成鉛字,鏗鏘有力地摁在紙張上顯出凸凹。最好是能搬上熒幕,被一些認識不認識的演員有感情朗誦,讓我筆墨裡誕生的孩子們牽動人的喜怒笑罵。
但以這條長線為軸,零碎的細小的「我想做!」時刻在變,最近的搖擺不定是想養一隻貓咪。準確的說是一隻布偶貓。
其實在朋友的朋友家貓貓生崽之前,我都沒有認真了解過布偶貓的屬性,甚至也沒有打心底裡深刻地愛著這個品種。
對不起,布偶貓對不起!
而後糾結著查閱布偶貓相關的關鍵詞,想領養的激情隨著查閱資料的增多忽起忽落。
啊,布偶狗黏人寶寶,但是軟便容易黏一屁股粑粑,啊超級可愛甚至可以遛貓,嗯……但是小時候破壞力強貓界大壁虎。
不知是不是看的太多,布偶就這樣扎進我生活裡變成一塊心病,患得患失,腦子裡的自己像是已經灌了二兩的黃湯,輕飄飄醉醺醺,想抱著塊能為我拍板的浮木。
我為我自己的顛三倒四、猶豫不決而羞愧,但真的這世界上有人能夠斬釘截鐵的,對這一隻離開自己就真的活不下去的寶貝許下終生承諾嗎?
實話說,結婚的時候都沒這麼沉重過。
結婚誓言裡寫的懇切,無論疾病與健康,無論貧窮與富有,愛與依靠,夢與期待,我想不過都只承諾當下,不曾想過以這張紙去邀什麼以後。
但是相處之後的生活重疊,彼此照應又相互掣肘,假如的假如沒有他在的話,我應該會更想要養一隻貓咪吧。
他討厭氣味和貓毛,雜亂與擁擠,需要空氣流通,不被打擾。
對貓咪本身無感,缺點就顯得更加刺眼,阻礙裡有我幻想的他的抱怨,和我默默處理衣服上黏不盡的貓毛的場景。
絕望與渴望,來回撕裂。
因為有對方的存在,暗自把對方的喜惡變為考量因素。我自知他也是,在我冥想的時候主動靜音,邀請朋友來家裡玩的時候自覺消失。
也許困擾的本身是狹隘的空間,出租的房子,只有一間臥室與浴室短暫的屬於我們,交疊的生活空間裡,相互混雜的氣味與聲音,交疊在一起的生活習慣與作息。
錢與空間,本身是諸多困境的破局之法,想成為作家的女性是,想痛快養貓可能也是。
痛苦之於我,我總是慣性於理解或是自以為理解別人的期許再下決定,幫忙別人想做的事,助推別人想達成的夢總幹脆利落,一腔膽識都給別人做了定心丸了。
輪到自己這裡卻總是瞻前顧後,前後猶疑,他的存在只是加重了對未來變動的恐懼而已。
從小媽媽身體力行地教我凡事往最壞的方向想,我想她本意是讓我有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後,得到一種「不過如此」的解脫,而我只學會了前半句,在「最壞」的打算裡掙扎不出。
還在等房東的是否能夠養貓的批准,就已經在望天垂淚了,腦海裡把人、貓、房可能的糟糕處境盤算了一遍,又再假設的邊角裡增補細節。
心口絞痛,夢裡也都是人人貓貓,為它,為我,為一生難以擺脫的受困感流淚。
所以我冷靜時想著算了,這些租來的家具可能晚節不保,可能貓咪亂拉亂尿,可能我會跑酷折騰的無法睡覺……然後一邊打掃衛生,把零食櫃子清理出來鋪上洗好的毛毯,想著可以給貓做窩。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個例,還是生命中如我一般的也大有人在,對每一次生命的變動踟躕猶疑,咬牙切齒,非得想個什麼客觀的必然推動才好。
截稿日期,退房期限,畢業時間,訂閱時效,好讓我在這些固定的日子前假模假樣的規劃,再在臨門一腳發揮P人精神臨陣磨槍。
被推進無論何樣的另一種生活中,也總能拼拼湊湊的活出個自得其樂。想必後悔有之,快樂也有之。
TED關於拖延症的演講裡說到對於沒有截止日期的事情的拖延才尤為可怕,期待的生活,理想的狀態,想要達成的目標,完成的事,成為的人,大多都沒有一個截止日期,而盡是可能的無限延期。
但我們每一天生活的瑣碎時間,拼湊出來的不就是一個將來的我。儘今日之歡和為明日而憂是否有一個平衡呢,慶幸自己生命中總有行動力報表的小夥伴來拉扯我,即便被我瑟縮冷落也不曾放棄過,哈哈自己也是受到善逸的待遇了~
願今日之我儘歡,明日之我也縱樂,更願這歡樂便是我所求所願的零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