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itics is nothing but identity
1 politics and identities——一个引子
如果不考虑视频内容的衔接,单论片段本身的话,这里的JrEg切换到“White Identitarian”(实际上是纳粹)的视角,对共同体中的“入侵者”嗤之以鼻——不论是不符“常态”的残疾人,还是“自带原罪”的少数民族(特指因宗教冲突,被中世纪基督徒摒弃的Jews people),甚至是不满所处环境的异见人士。针对此类不和谐因素,这里的JrEg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将ta们排除出共同体,从而保证共同体内含等级秩序的完满。
不过,ta喋喋许久后,站在强势一方做出了诚挚的宣言。大致意思是:
“……和平”“友爱”等作为道德价值被人为高估,基于等级制度下的各类群体间的身份“交互”才是政治的永恒主题……”
不考虑JrEg饰演角色代表的在等级制社会中的压迫性力量的话,我想多数与“White Identitarian”的立场相左的观众,兴许部分地认可其关于“身份”的态度:“身份”在社会中被定义和塑造,身份之间“主奴”压迫关系的必然性,以及压迫关系本身的撕裂与重构对社会进步的推动作用。一旦跳出了上述过程,政治代表的压迫关系将作为一种社会存在,同“国家机器”,“民族”,“种族”,“性别”等过时概念被碾作齑粉,洒向无垠的荒野。
无需多言,有心之人应该有所警觉。不论是信奉“White Identitarian”还是其他,如何灵巧地运用“身份”参与甚至改变“政治”,这时成为了关键——在“身份”间的冲突与对抗中处于主导地位还是属于从属地位,似乎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因为,选择“不站队”,“坐中间”等态度意味着放弃战斗力,成为在野的僧侣。
僧侣酷爱念经。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这般逍遥的权力;毕竟,多数人活在俗世间,免不了沾点凡尘。
2 identities as an individual——人物矛盾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很明显,这句诗要说明的,是对同一事物的不同视角,以及这些视角可能存在的差异。但是有一点不能否认,这些视角都没有否认自身的“客观性”——肉眼所见,是对外部世界的能动反映,即使不可避免地存在偏差。
但是,还有这两句: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十四个字,隐含着对先前论述的反对。观察“山”的视角,真的能够保证“客观性”吗?也许有人会说,“简单,我用无人机全景航拍就解决了!”
可如果把“山”替换成“历史事件”,“重要人物”此类,是否还能俯瞰“客观存在”呢?或者说,还能观察到“绝对真相”吗?
“视角主义”给我的回答是,没有什么“绝对真相”;有的,只是不同的叙事与身份(视角)。
2.1 controversy as a “liberal”——丘吉尔的政治身份
我对英国政治家温斯顿·丘吉尔的好感,大多来源于他的一句著名论断:
“Many forms of Government have been tried and will be tried in this world of sin and woe. No one pretends that democracy is perfect or all-wise. Indeed, it has been said that democracy is the worst form of government except all those other forms that have been tried from time to time.” By Winston S Churchill, 11 November 1947
以我粗浅的英语水平理解,大致意思就是:民主制固然很烂,但它已经是目前付诸实践中的所有政治制度里,没有那么烂的那一个。
此外,让我更加心存“敬意”的,是他没有把民主当作另一个上帝来崇拜,民主就是民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以哈耶克这样的自由主义者(或者称其为新保守主义者)的身份看来:民主是一种实现个人自由的手段,而并非目的本身;片面地追求民主,会有堕入群氓暴政的风险。
同样地,对于集体智性的怀疑(以及自身自大狂妄),能很好地体现在【1】丘氏的自我感觉里:
“all men are worms, but I do believe that I am a glow worm”(人类不过是蠕虫,而我不一样,我是萤火虫)in the mid-1890s
2.1.1 between liberal and conservative?
可以理解的是,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他,不免地受到家庭环境对其人秉性的塑造。他爸出生宦海,习得多少利己损人之术,错过多少教导儿子的机会;果不其然,这个儿子也变得任性放纵起来。不过先天缺爱的他,倒是没有一直生活在老爸的阴影下——丘吉尔对自己的子女,做到了让ta们不缺爱。
但是,他的同僚可不这么认为了(在其从政早期)。和一个未能划清在“自由党”,“保守党”之间界限的二五仔共事,无论如何都可能会感到寝食难安。
因为,丘吉尔有着保守党人士这第一从政身份。就他政治生涯早期(1900-1904年)的选择而言,并没有体现其人放纵狂妄的性格特点:【2】丘吉尔还是循着老爸的旧路,试图完成他未竟却凋敝的政治事业。
什么样的旧路呢?
按照英国的政治传统,【2】他爸觉得,彼时的英国保守党要汲取“托利式民主”的遗风:以特权阶层为主体,弥合社会矛盾,从而实现自上而下的社会变革。如果这一精神能够传承下去,他或许能够继续竞选为国会议员时的胜利,得到更多社会人士(尤其是当时的工人阶级)的支持,凝聚爱(英)国共识。
奈何党内,人心各异!【2】就算丘氏死怼党内人士的贸易保护主义又如何?苦口婆心书谏党内猪队友注意社会政策又怎样?大多数人不识时务,丘氏会影分身挨个儿劝也没用。
所以,他润到自由党那边去了(1904-1911年)——而且丘吉尔也不在意原先保守党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不得不说,人家自由党人就是懂啥叫“自由”。而且多年从政经验让丘氏知识水平涨了不少,得以【2】讲演批判一番他想象中的社会主义:
“……自由主义和社会主义是俩东西。而且,这俩在原则上就有很大的不同……社会主义会摧毁财富,而自由主义会扶助穷困之人……社会主义会搞死私企,而自由主义会让私企摆脱特权的束缚……”(选自丘吉尔于1908年在敦提,以议会中自由派人士的身份做出的演讲)
丘氏三下五除二,暂时确认了自己“自由主义者“的身份,以及他对自我政治身份的认同与对“敌人”的感知。
2.1.2 beyond royalism and racism
我个人并不反感汉语语境下的“自由主义”。“人生而平等”,“自由,平等,博爱”这些信条,指引了多少有志之士为理想而牺牲。不过,鲜有这样的思考:
“上述口号所指的“人”,是指一切“人类”吗?如果不是,那么“人”是怎样的一个身份?”
对此,美利坚的精神国父(路易十六)约翰·洛克以言行说明:
(古典)自由主义者认可三大基本价值:“自由”,“生命”和“财产”,而且任何自然人对于侵犯自身财产权的他者,有自然法意义上的绝对惩罚权……当然,这里的“人”,并不包括黑奴。
【3】“……(约翰·洛克)为1690年黑奴贸易赋予合法性……他本人通过拥有皇家非洲公司的股票,从黑奴贸易中受益……”
既然你是非“人”,因此不配享有“人”的待遇,所以“自由”,“平等”,“人权”等等也与非“人”无关:通过界定非“人”的标准,反向建构“人”为何物。我想,这也是我上文称丘氏“暂时是自由主义者”的原因。
作为标准的帝国主义者和保皇派,丘吉尔对大英帝国及其君主制抱有一以贯之的浪漫情怀,即使在二战期间,英国总体国力相对衰微之时,他依旧梦想着恢复旧时日不落的雄风。
不论地狱里“平添”了多少冤魂,能使人安心方为“至善”。
1943年,丘氏面对国际战争局势的压力,对殖民地印度孟加拉地区的粮食供应不足的问题【4】采取了漠视+不作为的态度;此外,他大言不惭地吹嘘英国在印的高明精妙的“统御之术”——当然,孟加拉饥荒造成的“人口流失”(210-380万),只不过是保护英国在印地缘政治利益的代价罢了。
反直觉的是,丘吉尔作为盟军成员国的领导,竟然与轴心国成员内部社会的主导思潮有着相似之处!
尽管大英帝国和纳粹德国在国家利益上有冲突,但这并不妨碍领导者个人评价对手行为的“正确性”。在丘吉尔看来,【4】纳粹军官对犹太裔的种族灭绝有着“White People should civilize the barbarians”的正当性,体现了“适者生存”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和优生学优势……【5】(甚至希特勒本人,也是从英美国家的种族主义行径攫取经验)
按照“种族主义”的准确定义,这一概念是基于对共同体中非主体“族裔”,“血统”有系统性的压迫和剥削;丘氏本人对非本国人的轻蔑态度,只不过是一种缘于自身国族身份的优越感:
就【4】丘吉尔对德国人(哪怕是雅利安“同胞”)的态度来看,他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种族主义者,实际上,他更像是一个“英国至上主义者”,并非是出于种族,血缘上的崇高性。
这一点更能体现在丘吉尔对英国治下殖民地的家长制管理:比如1941-1943年期间,尝试武装保卫旁遮普族农民,【4】免遭塔利班和阿富里迪(今阿富汗地区)部落的侵略;阻止哈里发对苏丹人的奴隶贸易等。值得注意的是,英国当局对待世界各地殖民地更像是出于“保护私产”的欲望,认为大英帝国有保护其殖民地高效产出(廉价劳动力,原材料和食品等加工品)、维持殖民秩序的义务。
而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必要对丘氏所言“自由主义”抹上鲜艳而靓丽的墨彩。此类“自由主义者”眼中,自我作为被神格化(文明自由世界)的个体身份,给一切未受god恩典的异端(野蛮荒芜之地)送去大洪水。在必要的时候,予以“开除人籍”的惩罚。
不论是对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
“……我不会承认,我们对美洲的红种印第安人或是澳大利亚的黑人犯下过弥天大错;我也不会承认,一个更为强大的、高等的、在全世界范围内更为聪慧的种族进入并占据他们的土地,让他们成为现在的样子,是对这些人犯下的一种错误……”
还是对中国人。
“反法西斯英雄”,“自由斗士”,“白人至上主义者”,“帝国主义者”,叙事之间,云泥之别。
3 identities as collective——身份战争
“对于无法言说之事,我们必须保持沉默。”
可以肯定的是,对于我身处的社会而言,“后现代”这个特征或许是构成其众多事实中的一部分;甚至,连“后现代”一词也无法运用我已知的逻辑空间里的语言进行准确、全面地描述。不过,“后现代”世界的部分事实可以这样解释:
【6】“……梦幻、迷狂的精神状态……是一种广泛的情绪、情感认同而不是同一刻板的教条……” (若上述陈述命题为假,则“后现代”的特点明显和“前现代”毫无差别;而这里仅在“后现代”这一语意范围内讨论,即使命题为假,在我不知道的领域内讨论这件事本身毫无意义)
按照上述假设中“不是刻板的教条”,我们很容易得到关于“后现代”中身份认同的基本命题:“后现代式的身份认同是多元的而非一成不变。”;与此同时,根据“是一种广泛的情绪认同”,我们也很容易得到上述命题的一个重要前提:
“【多元】这一状态需要【一致】作为保障。”
【8】身份认同的多元,需要一个能够保证“自由”,“和谐”,“共存”的背景和空间作支撑。失去了这样的空间与框架,“身份”之间还能保持先前多元的状态吗?是滑向霍布斯对人类自然状态的悲观主义的预测,还是说在卢梭所言“公意”下发扬原初状态的和谐?
3.1 calling for the tradition——宏大叙事的召回
“身份”之间还能保持先前多元的状态吗?是滑向霍布斯对人类自然状态的悲观主义的预测,还是说在卢梭所言“公意”下发扬原初状态的和谐?
问题的前半部分,似乎向我展示(个体,或者由个体机械拼凑而成的集体)对失去原有认同框架后的恐惧与不安。【7】以后现代身份认同的一个重要特征来看,那就是去中心化。
“……这样的身份认同表现为流动性和不确定性……曾经视作理所当然的固定认同感,被撕裂为细小而残缺的思想碎片”
结合相关的社会制度背景后,可以这样说明上述特征的具体表现形式:(全球资本主义)现代化的进程,打碎了旧有的(血缘的,宗族的,皇权的,etc)权力关系,让旧有身份框架中的群体得以“解放”,旋即陷入新生的身份框架中;“商品化”与“物化”的现象在各类“物质”(不仅仅是商品实体,还有无形资产等)中得以繁衍,为肉眼可见的Index(不论是经济数据如GDP,社会融资规模,债务负担率,还是各类将人与物体标签化的标识,如学历,工龄,电脑性能等)增减服务。
这样看来,即使是在所谓“后现代”社会,身份认同的“解放”远没有结束,甚至可以断言:从未最终“解放”过。用自然科学的演进过程类比的话,那就是:
“任何时候,自然科学由一个单独的范式支配;科学通过“革命”得以进步和发展,旧有的思维范式被新生的思维范式取代”(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表达的一层含义)
不断切换与流动的身份认同,从集约化到原子化共同体状态的演变,似乎人们除了无便一无所获。弗洛姆的“逃避自由”所要表述的,正是一种求而不得,但希冀抓住什么的心理——哪怕手中紧握的是“想象的共同体”。
3.1.1 declaration of war
后冷战时代,“第三次民主化浪潮”冲击甚至裹挟第三世界共产主义政权的根基。幸运如中国,古巴等现存“社会主义”主权国家,能够保持国内政治环境的稳定和经济增长;不幸如俄罗斯,乌克兰等原苏联加盟国,在“全球化”,“现代化”的趋势下被敲骨吸髓,不得也不会在被遗弃的道路前进。
毕竟,冷战时期的意识形态的“左”,“右”分野,“世界”革命等等主题,似乎不能贴切日益丰富且分裂的“身份”要求。并且,也向以国别为界的各个共同体抛出一个问题:
“历史“终结”(迫真)之后,共同体要朝着什么目的前进?”
【9】“是的,百年激进的回归,也是很多中国自由派知识分子唾弃的所谓“开倒车”。然而实际上谁又知道哪个方向才是未来呢?”
【8】特别地,2016年川建国当选后,“民主国家”日趋政治极化与另类极端主义的兴起,似乎在昭示这样一个事实:以国家,民族,宗教等为纽带的共同体,多数既担忧被(全球资本主义秩序)撕成名为“小共同体”的碎片,也无力甚至是恐惧“世界大同”理想的死灰复燃。
“我”(共同体)只想做回自己,而不是所谓外部“改造”与“启蒙”的附属产物。
俄罗斯近来(2个多月)的行动,印证了这一共同体的彷徨。
作为经历了大规模“改造”(前苏联时期)的国家,1991年至今俄罗斯仍然在“归顺”与 “侵略”中做出抉择。梅德韦杰夫-普京政府主动融入“西方”圈子的尝试(指休克疗法),让俄国整体经济(尤其是第三产业)不增反减(不然,也不会有gdp不如中国广东的段子),埋下政治与军事方面的危机。
政治:地缘政治危机
这里举两个例子。①乌克兰:2004年橙色革命;本土派总统候选人亚努科维奇胜选,公众借亲西派尤先科表达对国内现状的不满(影响俄在东乌利益)②克里米亚:2014年左右俄当局通过变相操纵(提前派遣便装军队占领首都关键机构)克里米亚亲俄政府举行公投,让克里米亚自愿回归(吞并)俄罗斯
军事:北约连续东扩
今(俄国)缔约亦死,翦乌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以顿巴斯为导火索,点燃了俄乌战争的定时炸弹。2022年2月25日,俄罗斯总统普京表示宣战。宣战的讲稿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
“乌克兰或战争。”
3.1.2 deprivation of communism
【10】普京的讲演里,频繁着墨的有两点:
① 强调俄罗斯与乌克兰“同亲同族”的斯拉夫兄弟情
这一点无可厚非。诚然,俄国需要诉诸与乌克兰民族,种族身份的联系为俄国实质侵略谋求合法性;普京给出的依据是:“乌克兰”,“俄罗斯”都从属于沙俄这18—19世纪的帝国共同体。讽刺的是,细究两者之间的历史从属关系不利于俄当局统战的进行(14世纪的基辅罗斯公国国力远超莫斯科公国,而且就当时的疆域来看,应该是“自古以来,俄国在欧领土是乌克兰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俄当局也在“去纳粹化”口号的号召下,平息俄乌境内的激进民族主义势力(光头党,亚速营),为一统江山打下基础。
② 最重要的,是摆脱苏联与“共产主义”的身份
首先,普京控诉“共产主义”苏联分裂皇俄领土的大不敬。苏共历届领导人,侵犯了大俄罗斯的领土主权(指1945年斯大林主政时期,将原隶属于沙俄版图的波兰,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划归乌克兰;赫鲁晓夫时期又将克里米亚割给乌克兰);而且,苏联的“纵容与无知”让联邦共同体埋下解体的风险【11】(指自1936年以来苏联宪法规定:各加盟国和民族拥有自决和退出联邦的权力)
其次,就是俄与乌达成的去共产主义化共识。(比如,乌克兰国内极右翼势力撺掇而成,甚至有好事者推到乌国内列宁像;(自叶利钦始)俄国总统批判斯大林主义和中央集权的“恐怖独裁”)
最后,普京向1980年后行将就木的苏共踩上无情的铁脚。普京认为,苏共高层“祸乱朝纲”,“人心背弃”,各加盟共和国也顺水推舟,借助民族分离势力瓦解了苏联。
不论是俄国,还是乌克兰,无一例外地与过去的身份一道两断;并且,俄国在现今共同体认同分崩离析的时刻,选择了回归“传统”,如同埃德蒙·伯克认可的那般,“反对抽象的社会建构与启蒙理性主义,尊重经验与习惯的价值”。
显然,这场战争不仅仅是主权国家的冲突,而且是共同体身份的自我反思与对抗;以俄国为例,ta的敌人可不只“基辅政权”,还有解构共同体价值的虚无主义力量,新(自由主义)与旧(保守主义)的对立。
“俄罗斯”既不是什么“共产政权”的附庸,也不是什么“自由世界”的走狗。
【12】“俄罗斯”,走着自己的不归路。
3.2 rebel against the order——只为无序
“身份”之间还能保持先前多元的状态吗?是滑向霍布斯对人类自然状态的悲观主义的预测,还是说在卢梭所言“公意”下发扬原初状态的和谐?
问题的后半部分,给予社会中的“进步”力量值得追求和奋斗的愿景。先前的身份场域崩溃之后,仍然需要个体/集体的主观能动性,在废墟上修建和完善革命性、建设性的身份认同机制。
更具有创新意义的是,【7】降世不久的身份认同会超越文艺复兴时代以来的所谓人文主义指导思想,不再强调“人”(作为理性统一体的个人)与“精神世界”中自我的整合和社会因素对身份的决定性作用;
“上帝”死去,一方面意味着“神圣、绝对和普遍的价值体系”的凋亡,另一方面,任何尝试另立神像的做法本质上是复活“上帝”与“至上”的内核——不论ta表面上是声称“科学”,“权威”,“正确”,“伟大”……这样一种“新”的身份认同(确切来讲,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状态),竭力批判,解构一切客观实在,乃至身份认同本身:
“……尼采的思想,作为身份认同类型转变的重要标志,预示着原先的本质主义式话语体系被相对主义取代……后现代,后结构主义的情形下,主体在不同时间获得不同身份,再也不以统一自我为中心……”
混乱,可能会吞噬阶梯;稳定状态,可能会永远成为数理公式推演得到的“理想情况”。
3.2.1 acknowledgement and adaption
“新部落主义”一词,确保了在不扭曲真实情形的前提下,对身份政治的表现形式的一种观点。【8】超出马费索利(“新部落主义”这一概念的提出者)预料的是,在后现代思潮引起的个体/集体身份嬗变与裂解时,文化,法律,艺术等上层建筑的实体化机构失去应有作用的程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在近4年的“自由民主政体”的选举政治,其中选民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非理性”与狂热(21年国会山事件,今年法国大选中勒庞的战绩)——这显得主流媒体的宣传引导无济于事(甚至是反向规劝);竞争性的“民主政治”下,政党成员及其宣传机器煽动身份认同的爆点(印度国大党独大时,印度人民党挑起印度教徒与穆斯林教徒的矛盾;南非的逆向种族主义政党也开始抛头露面,重启种族仇杀的恶性循环),群众也开始拥抱属于自身的文化身份认同,并相互攻讦……
现实是,“宏大叙事”正不可避免地被分割为独立且“毫无关联”的部落(aka流沙化社会)——贯穿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共产)主义社会的,弱小群体自身追求强权“承认”的斗争,现今劣化为“自我”视“他者”为敌人的模样。【8】“部落”一词的重要含义便在于此——连弗朗西斯·福山都感叹,基于“承认”的身份政治形式,竟出现了返祖现象!
我要阐明的是,福山所谓“身份政治返祖”,更多地代表反动力量的回归。
【8】“共同体在遭遇“他者”时候,穿上了名为“传统“的盔甲,低于自我身份认同的流失“
不愿沉沦于此的个体,抛弃了“传统”带来的“归属感”,宁愿在不断适应与取得承认的过程中遍体鳞伤;【7】中心与边缘、主导文化与从属文化的相互作用,构成“进步主义”身份政治的主题。
对于父权制性秩序边缘的性少数群体更是如此。
在运动场上,43岁的哈伯德表现了自身的超强实力——而且,ta是作为历史上年龄最大运动员荣膺女子举重榜首。因为ta的性别身份,即使成功也免不了接受二元性别权力话语的质问:
“从生理学来讲,ta运用男性肌肉力量优势,是否对同赛区的其他顺性别女性不公平?破例计入成绩的话,是否有违体育赛事公平的要求?”
对赛事规则的怀疑【13】早在2017年的澳大利亚墨尔本举重公开赛就存在了。当时的哈伯德也是取得了90公斤女子举重金牌。但是,国际奥委会承认的,是运动员的“男”,“女”性别身份。就算有体育记者Phil Gifford为其辩护的努力,哈伯德不得不努力降低自身睾酮水平,符合秩序对“女性”身份的定义。
哈伯德通过了12个月期限的睾酮测试,完全有权利作为女性同女性参赛;而且,睾酮水平测量是现目前已知的鉴别参赛者性别的最为科学的方法。
屡遭规则“否认”的经历,哈伯德(从同为跨女,性少数,到拓展为各种秩序边缘者)的生活经验(Erlebnis)想必降至冰点。“部落”般的文化(集体)身份认同,让群体内部对主观感受的关注度更为重视,并以此产生群体间身份的隔膜与差异。想要跨越“身份认同”群体间得到共享视角与感受的尝试,正以极快的速度被摧毁。
群体被边缘化后对秩序的微弱反抗,不过是后现代身份政治行动的最终表现形式;可悲的是,传统“左翼”(20世纪中叶后,非新左派)引以为豪的动员群众以及组织宣传能力,在“阶级”话语式微的大背景下,被文化“身份”战争反将一军……
3.2.2 combat all the time
无独有偶,【14】同样是跨女,英国骑行运动员Emily Bridges在最近(2022年3月)失去了宝贵的参赛资格。原因还是因为睾酮水平。
国际奥委会有关激素水平的规定如下:2015年起,跨性别参赛的睾酮水平需在10n mol/L以下;个人项目上允许个体育联合会指定自身的指导政策,就骑行项目而言,上限为5n mol/L
虽说有权威机构(英国骑行委员会)的介入,希望能对Bridges手下留情;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国际泳联(FINA)对跨性别参赛的要求提高后,Bridges更没有希望参赛(至少要进行为期36个月的睾酮减少“治疗”)
这一次,在规则的压制下,有人选择了反抗对边缘身份的定义。
【15】争议围绕着三点展开:
① 固化的二元性别政策导向,不仅让顺女对比赛的公平性感到失望,也让跨男/女受到更为严苛的规训与审查,从而使其不断地服从于规则
② 在跨女完成从男性向女性转变的过程中,不免地存在残存优势(尤其是对经历男性青春期的人而言);不过这一优势并不是压倒性的
③ 指要睾酮水平未能达到顺男的(20-30n mol/L),就应该让ta们参赛(做好区分为上策)
现阶段,围绕着边缘群体的争议并不会就此停下。基于承认的政治,在日趋多元与分裂的身份认同下难以达到“均衡”。没有达到”均衡”,未必是因为反动力量的傲慢,而是由于不同种形式的“承认”转变为对“不满”与“对抗”。如何保证ta们不再相互格斗中消解彼此进步性的意义,是新时代革命者必须关注的问题。
参考资料
【1】 Winston Churchill man of the century, John Ramsen Recorded Books, Inc, Lecture 1 “Family, Background and Identity”, Page 9
【2】 Winston Churchill man of the century, John Ramsen Recorded Books, Inc, Lecture 3 “Young Man In a Hurry, 1900-1911”, Page 18-21
【3】 Robin Blackburn, The Making of New World Slavery, London, 1997, Page 254-255、Page 264-265
【4】 The Racial Consequences of Mr Churchill: A Review, Andrew Roberts, Page 16-17, Page 21
【5】 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18/04/30/how-american-racism-influenced-hitler
【6】 马琼.后现代主义——现代社会的“幽灵”?[J].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1(09):186-187.DOI:10.16227/j.cnki.tycs.2011.09.045.
【7】 陶家俊. 身份认同导论[J]. 外国文学, 2004(2):8.
【8】 身份政治:对尊严与认同的渴求,弗朗西斯·福山,导读部分和第十一章
【9】 中国的民主最终会成为自由派的坟墓 - 汉堡王市长 (@albertwolke8) (matters.news)
【10】 开战前,普京万字讲话全文! (bai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