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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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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前任

艾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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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話,世間所有感情,最終都會走向末路。最好可以死喺三十七歲之前或者更早。

​最近房東意圖漲價,差點搬家,找房消耗大量心力,無奈發現,九千多上下便可以租到很好的一室一廳,情侶享受二人世界再好不過,便宜又寬敞;而兩個單身的人湊在一起住兩室一廳,情況卻艱難得多,人均五六千港幣都未必能住到寬敞便捷傢俬齊全的筍盤。看來,這社會永遠都在欺負單身的人,房價、制度、輿論,都在告訴你要做一個有家有室的異性戀。

然而,若非難以忍受的孤寂,人有多大耐心花精力去了解另一個人?說到底,只不過是好奇、了解、再週而復始地磨合、爭吵、厭倦、離散,繼而無限循環。

若人致力於把這些情緒起伏放在事業的跌宕上,不是要有成就感得多麼?既然本性如此不安現狀,何苦要緊緊抓住不放渡人,將躁動的心用來成就自我多好!

林奕華的《寶玉你好》

今天是9月4日,我和朋友去西九文化區看演出,卻陰差陽錯記錯時間,只好在海邊找地方坐下,然後起身找廁所,在離座位不遠處看見前任,以及他旁邊的新歡。

那一刻真衝擊,天知道,我去年分手分得多痛苦呢?我那段徹夜難寐的歲月他摟著新歡也不會知道吧?不知他是否還記得,其實西九文化區是我們第一次接吻的地方?是我帶他來的?這路線他和新歡來時可還覺得好找?今天這麼熱給人買嘢飲未?有幫人家不偏不倚打好太陽傘麼?

去年的9月4號,我在做什麼呢?手機相冊總是記得比大腦更清楚。

2020年9月4日,我幫他在香港電台點了一首歌,但是操作失誤沒有點上,要等到9月中旬才能聽到,他說,咁月中再聽過。我們沒有和好,我心煩意亂,去遛狗,發ig story,看他有沒有看,患得患失,焦慮發作。9月5日,我幫室友安裝高低床,問他能不能來幫忙,他那天約了人一起吃午飯,會是今天這一位嗎?我很無助很絕望,他卻說,好怕見到你。

於是,我們再也沒有正式見過面。就連最後交接東西,也只是匆匆放到對方手裡然後迅速轉身離開。我怕見到他,也怕被他見到。在這段關係裡,我們都不自信到做不回自己;關係結束的時候,連坦然道別都很困難。

他變了,開始穿短褲,以前他不愛穿,因為會露腿毛,我笑他,穿短褲不露腿毛的是gay。他變了,開始穿有圖案的短袖,以前他只穿優衣庫的純色T,我笑他太毒,他也心安理得地不反駁。他變了,以前他出門會背著我送他的斜跨包,但今天他什麼都沒有帶,莫非是怕現女友生氣就把我這個前女友送的禮物盡數扔了吧。

或許他也有別的變化,會更懂女生,更懂月經,更識照顧人,更懂性愛,更放得開,但我短短幾瞥中看不出來,也和我無關了。我看著這個人,只覺得陌生。去年的愛人,今年再見也只是陌路人。

依我觀察,他們該很合適吧。

一整個下午坐在那裡,不喝咖啡也不飲茶,野餐墊帶了嗎?只是坐著能聊些什麼呢?抑或者刷刷連登、ig打發時間。如果是我,會覺得太悶,怪他怎麼這麼沒有情趣?

一整個下午都坐在石凳上,僵硬又不舒服,多無聊呀。我和朋友搬了椅子坐在樹蔭下,看著維港對面的高聳寫字樓,聊天發呆。如果是我,會指揮他去想辦法,為什麼別人都有西九文化區logo的椅子坐,我們就沒有?

一整個下午都沒有挪動過屁股,中間有音樂表演遊車河,演奏者停在海邊好一陣子,大家都圍過去欣賞、拍照,後來的夕陽晚霞,更是美得不像話,他們卻安然不動,沒有去拍照,更沒有去尖叫。如果是我,會忍不住湊熱鬧,難得出來一次,他為什麼跟宅在家一樣?

她沒有要求太多,他亦沒有走出舒適圈去爭取什麼,證明他們很像。看吧,到最後其實誰也沒改變,他沒有,我也沒有,誰也不可能改變誰。說到底,這一切也只是一場夢。

在同一個西九文化公園裡,同一片落日下,同一個維港面前,我們卻經歷了那麼不一樣的一個下午,證明我們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向來認為,時間不會沖散一段關係,空間也不會,被沖散的人,一開始就沒有產生過真正的心靈連接,能互相適應、互相「馴服」的關係,何以會脆弱到如此容易斷開呢?

大家問我,舊愛的新歡有什麼特點?我的答案只有一個:沒我好看。



沒所謂的沒所謂

坦白告訴我就沒問題

沒所謂的沒所謂

他是哪一位?是何時一齊?


我是沒所謂

都知這件事最不可控制

我沒有所謂

在這裡我有很多朋友仔


沒所謂的沒所謂

這個大時勢兒女私情不要計

只是給你寫的第一首歌仔

便以分手為題


我是沒所謂

你做了我從前的一切

我沒有所謂

高高拎起輕輕放低


坦白告訴我就沒問題

————my little airport《愛人有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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