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寂寞的貓

朋友家的貓過世了。

來得突然，主人在外地出差，從攝影機發現小貓一動也不動，趕緊叫家人去察看，當時毛茸茸的貓身早已僵硬。雖然養了十年，算頗有年歲，但平時也無大病大痛，以這樣驟然的方式告別讓大家都很錯愕惋惜。

那是一頭奶白的美國小貓，個性溫和斯文，訪客來時，牠會慢條斯理地靠近，慵懶地磨蹭腳邊兩下以示好客，然後再找個舒適地方，默默觀察你，打量後覺得你可親無害時，便悄然跳到你膝上撒嬌，用牠湛藍骨碌碌的眼睛對你轉呀轉，再用頭蹭蹭你表達親暱之情；牠也是隻規矩有禮的紳士貓，除了受驚嚇會爆衝外，牠大多以一種輕盈規律的步伐來回，也甚少張狂地跳到桌子上去；有時候我甚至覺得牠不僅是隻善於陪伴，安靜優雅的貓，而且是隻幾乎已演化為人的貓。

貓是漂亮優雅的動物，但過去我對牠們總帶點害怕，因為看過太多養貓的朋友身上掛著傷痕，他們說，貓可以上一秒與你嬉鬧，下一秒對你伸爪哈氣，喜怒無常，傲嬌尊貴。然而，鮮少聽到這隻小白貓攻擊人，牠簡直是一隻會走路的貓玩偶，有次不經心地手擺動，讓牠誤以為我要攻擊牠，倏地跳起，小白爪抓住我的手，張開了嘴，遲疑地看了看我，也許心想，喔，這是場誤會，於是他也沒狠下心咬，反而又步態從容地跳開，一會兒又若無其事地討好靠近。

人多說貓好養、獨立、愛乾淨，寂寞的人適合養貓，卻忽略人有個別性，貓也有，而就我觀察，小白貓不巧是隻怕寂寞的貓。牠平時被圈養在陽台，主人將陽台打造成牠的臥室，大小足足超過一坪，有自動餵食機、監視器、水、玩具、遮風避雨的地方，但牠特別黏人，愛跟著人進人出，你停下時牠便安穩滿足地倦伏你腳邊，晚上雖不亂叫吵鬧，但早上七點會熱切喚你早起，看見人靠近便喵咪喵咪的打聲招呼。如此親人的貓，近日卻因主人外出，關在陽台好幾天，最後孤單的離去，我想，人因寂寞豢養獸物，卻忘了寵物也怕寂寞。

朋友自責不已，深怕自己關死了貓，其實小白貓雖怕寂寞，但我月初見牠時，牠雙目仍炯炯有神，食慾也好，雖怕寂寞黏人，但怎看也不太憂鬱，貓猝死原因許多，愧疚卻壓得她害怕不敢想，哭哭啼啼。今日小白貓化成灰，大家一同回憶著牠得可愛溫馴，只能說，愛要及時，若能早體悟到人事物的離去都如此突然，生命的有限性，也許平日我們會更珍惜與牠相處時光，多些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