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

在下午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古怪念头：要不要尝试着写一本关于气味的书？一整本，大概十万字上下，工工整整的分开章节，其他什么也不写——只有气味：不同地方，场合，人类，器物与他们特有的气味。通过对气味的描写，又写回我和此类种种的回忆，这不是很好的一个想法吗？因为我的嗅觉格外灵敏，再加上记性不赖，所以写起来会格外得心应手吧。我这样想着，又觉得太过于艰难：毕竟人类赋予嗅觉形容的词语是远远不够的。

买了橘子，路上碰到公寓楼的保洁员骑着自行车路过，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我只记得他穿着灰色工作服，戴着大手套的样子。像这样穿着格子衬衣骑自行车的形象，对我来讲太过于陌生，但那张脸：那张苍老的，满布着皱纹的脸，胡须和突出的眼球，还有稀疏的头发。这些我太熟悉了。

每天早上他就会在楼旁收拾垃圾，主要是一些外卖盒，那些塑料盒里大概率还会有千奇百怪的食物——多半都放臭了，是人光看见就会犯恶心的东西，每天早上我就看着他，坐在垃圾旁边，带着厚重的大手套，一个一个，一堆一堆地把垃圾挑出来再装袋。他机械性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好像是一种很稀松平常的事，在旁边的我却是心惊肉跳，或许是因为我的洁癖，这未免太恐怖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想象这种巨大的耻辱感，就是一群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他们每天吃很多，制造各种各样的垃圾，也不努力，每天就混吃等死。然后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相貌或许显得更加衰老的男人——收拾这些垃圾，甚至给他们清洗厕所。

想到这里，我才发现每天自己学习读书的动力，居然是来自于这个保洁员，每每看见他，巨大的耻辱感就会把我淹没。我不敢跟他打招呼，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些垃圾制造者的。想来，如果那本关于气味描写的书能面世的话，那第一篇绝对是关于臭味的描写，我会认认真真地写这个保洁员，以及他每天早晨都要面对的那种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