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對話：因為不被理解，所以他們的話題才會出現你。

（接續）「你真的很愛說大道理，就像作文老師一直告訴你的那樣。其實只要改變，分數就會更高。改變可以讓你活地輕鬆一點，就像上次你親口說的，把戲演好，生活就好。」

丈夫認為把事做好、工作賺錢叫做愛；妻子認為擁抱、親吻叫做愛；孩子認為誰能保證他的自由，就是一種愛。家裡總是充滿愛，卻總是充滿對愛的饋乏感。出現愛的匱乏感好似是犯法般，總有人在尋找是誰的錯，在思考著究竟是誰，應該為自己的匱乏受刑？

＊「為什麼不能講大道理？」

「每當下結論的速度過快，就會讓人很難聽下去，想想那些得獎地、膾炙人口的作品，他們不會說『我覺得』，他們能夠客觀地呈現觀點；他們也不會下結論，他們總是娓娓道來。」

＊「對對對，但把『我覺得』這三個字刪掉，就等於客觀嗎？不下結論，心裡面就沒有結論嗎？包裝作品可以獲得高分，讓批改者以為我們很包容這個世界，可是真相是什麼？」

「你像我一樣渴望純粹的東西，喜歡聽真正的真話，也喜歡看小綿羊黑化而變得目中無人的那種電影。可是別人不喜歡這些東西，你得接受。想拿高分也沒有錯，即便手段不純粹。」

＊「黑化並不是做壞事，黑化跟叛逆不同，那是一種追求純粹的過程。它勢必帶來痛苦；但若不黑化同樣痛苦。」

「你的黑化是什麼意思？」

＊「有天，你不用再跟別人解釋什麼，信仰、價值觀、愛情觀什麼的。各過各的，各相信各的，各思考各的。團體會讓人變得愚昧，過多階級不平等、責任不平均、權威氾濫，自己一人反而清醒。」

「但是，總有一天我們會踏入群體，會有自己的家庭，要面對來自各方的工作夥伴，你會老、會病、會苦，不可能永遠不需要他人的幫助。」

＊「所以你進入群體是希望在絕境中有人會拉你一把？你忘了你的友情是怎麼變質的？現在會拉你一把的人，未來不一定會拉你一把。」

「你終究都要踏入群體。無論辯論結果為何。」

＊「你干涉我，是因為你愛我，還是因為覺得你是對的？傷害我的話我就不會聽；甚至我會完全斷絕關係。有些人熱愛勸別人修補關係，難道關係不可以是破破爛爛的嗎？」

「也許你覺得活著的時間還很長，所以想分析這個分析那個，假設那些人快死了，或是你快死了，你的恨、你自以為漂亮的思辨結果就沒有意義了。」

晨光喚醒妻子，她起身前往孩子的臥室，透著門縫凝視孩子紅潤的唇、還有跟丈夫同款的捲髮。她想不起來，到底是何時，孩子再也不求她講床邊故事，也不求她買五顏六色的玉米脆片。

她能感覺到孩子在控訴什麼，可是她沒有探究這個問題的能力。她也想不起來，從何時開始，不再嘟著唇向丈夫索求一個簡單的吻，她不認為她在控訴丈夫，所以告訴自己，孩子的行為就只是長大而已。

＊「我離開過。我對別人的生命沒有感覺了，這就是黑化的好處。不過，我始終沒有翻臉過。為了你。」

「可是我會痛、會愧疚！你每個無視別人生命做出的決定，都是我在默默承擔後果。你說我無法理解別人，你更不能理解別人不是嗎？」

＊「這就是理解你還不懂嗎？百分之百的不過問他人事物就是理解。因為不理解，才會問『為什麼不這樣、為什麼不那樣』；因為不被理解，所以他們的話題才會出現你。如果理解別人，你對別人是不會感興趣的。」

「你好像誤解了理解這回事。」（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