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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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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我突然很想她

常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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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妈妈的小孩是希望世上有鬼的

昨夜加班到九点多,地铁回家就已经十点了,原本已经有些困了想早些睡的,因为第二天还要去项目场地盯现场,心里有事就很难睡着,便打开了短视频。

突然就刷到这样一段很日常的画面,一个女孩是摄影师经常给别人拍照,她拿起相机对着正在厨房做饭的妈妈,便产生了这样一段对话:

你好,我是一名摄影师,我可以给你拍照吗?

她一边关上正在炒菜的燃气灶,一边说:可以,但我不会摆姿势可以吗?

没关系,你站在那里就可以。

她乖乖的站在那里,笨拙地模仿着模特的样子,快速的摆动了几下身体。

谢谢你,我是xx。

我是你妈。

诶。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这样的桥段无聊,但听到她妈妈回答的那句“诶”时,我的眼泪却喷涌而出,因为我已经十余年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了,而更令人难过的是,我再也听不到了。

而我也不是第一次察觉,我和她除了小时候出去玩拍下的合照,在青春期时我们没有留下任何在一起的或她单独的影像,在她去世的前几年,我总是莫名的流泪,看到任何有妈妈和女儿的画面我都会偷偷的哭,而我的某段记忆力在短时间内骤减,她就像从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一样,在我的记忆里被强制抹去了。我甚至到现在都记不住她的祭日,头三年基本都是靠爸爸和哥哥喊我回家给她办事。

近些年日常的生活小事总会激发起一些我的记忆,或幸福或痛苦,这一切对现在的我来说依旧是好的,至少我记得她曾经那么那么的爱过我。

年初的时候我回到她的家乡,走访了她现存的姐妹和兄弟,除了脑子有些糊涂的三姐能有一些零星的记忆,大多数人对死去的人是有忌讳的,他们不愿意谈起她,而我依旧从那些只言片语中窥探了她的小段人生,她是那样温和的一个人。

直到今天,我依旧想不起她到底是在哪个日期离开了我,但我清楚的记得我一个人守在她的身边,生病的她已经不能讲话,天气太热了,长时间卧床的她身体有些僵硬,我给她用湿毛巾给她擦手和手臂,她突然呜咽了一声,我问她: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吗?

我用耳朵贴在她的嘴边,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我感受到她呼吸变得微弱,我有些害怕,我用手抱住她干柴样的身体问她,你是又拉臭臭了吗?

没有回应,但是她的身体的血管中的血液像是被抽去一般,我搬动她的身体,看到血液混合着排泄物在她的身下,我抽取她身下的尿垫,换上新的,不停的擦试着她的身体,不停的擦拭着,不停的。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和僵硬,那应该是最炎热的八月吧,可是我好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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