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成為更好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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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需要靠著自發性的壓力強迫自己做點什麼，才能改變有點無能為力的現狀，於是我試著在這裡真正、首次，攤開。

很長一段時間，總會問自己「我有沒有變得更好了？」

去年六月至今已經過了一年多，當時候刻苦銘心的傷痕已經成疤，不再裝作沒有流血，不用反覆檢查潰爛程度，別人給過的藥膏，收下後也默默擺進儲藏櫃深處，不需要觸碰結痂，這些都過去了；在流血以前的那些，吸收養成一些自己，而埋進身體的疤，也終於成為一部分的自己。

每個人的經歷都是屬於自己的，必定有每回想起都還是笑地璀璨的快樂，也有難以割捨的記憶，在這段期間，我體驗到的一切都讓我更喜歡自己，也更確信有朝著嚮往的模樣前進。

嘗試喝醉爆吐，趴倒在馬桶上，打電話給當時的浮木，胡亂笑說自己的荒唐，再讓身邊的愛人攙扶離開。和一群我愛也愛我的人在花蓮壽豐鄉的露臺，討論夜裡星系，一旁有著陌生過客陪伴。給予初次見面的朋友一個善意的擁抱，那時我意識到自己的溫柔多有力量。第一次經歷中度憂鬱，在生日前夕推辭聚會。

「我們不用一定要去吃飯，我開車，去海邊走走。」

「你不想聊沒有關係，但不要自己一個人待著。」

後來憑著僅有的理智，拜託自己赴約。因為我知道這是我還能夠自救的程度範圍，我還不想放棄，還不想真的只能依靠藥物，我還有意識，願意努力。也真的被輕輕地接住，「如果你曾經一個人蹲坐在地獄裡哭，便會在心裡反覆向那些覺得自己什麼也沒做的人道謝。」當時我是如此寫下心情的，何其幸運一生能夠擁有這些愛。

黑暗的日子很長，很糟。不曾經歷是不可能理解那種情緒的，在真正發生以前，我也從來難以感同身受。後來的日子，我更期望不要有再更多的人體驗到這種痛苦，不曉得活著的理由，總覺得闖過眼前紅燈，便能夠直接死去也不是壞事，這些事情，就算幸運脫離了險境，回頭檢視當下的紀錄，那份痛苦依然直直打進心裡。

而我擁有的愛與溫柔是支持著我慢慢解脫的力量。無論是一通電話、幾句話，或是一段夜晚漫步，那些見過脆弱也見過我墮落的人，一輩子珍藏。

過往好多年會在某些狀況裡想起自己與生父的關係，常常想放過自己，想打從心底原諒，並且不恨，直到去年底，才終於徹底從過往十幾年的親情枷鎖中脫困。相對年幼的自己確實是大人了，擁有一些自己的意識與認知、思考能力，可以客觀判斷，我聽懂了很多事情，尤其在自己也有了愛人與被愛的經歷，我終於原諒父親，原諒自己。能夠做到這一步，是打從心底佩服自己的，與親人間的糾結，有些人一生都逃不出黑洞。

更後來有段時間，我必須承認自己過分渴望被愛。急切著想要成為別人的命運，於是我反覆跌撞許久，才明白原來自己還是沒有想像中的堅強，也才清楚知道自己始終不敢脆弱。在與人相處的過程裡，很多東西都破碎化，而我不段重整、重建，流走一些，也流進一些其他，慢慢穩回重心以後，我終能打從心底相信自己癒合。

現在回頭看覺得一年很短，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卻發生了所有值得記住，也沒必要留下的事情，顛簸地、緩慢地，踉蹌著行走，還是有許多時候無法接住自己的情緒，但越來越完整，越來越穩當，知道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知道未來的事情預測無用，才真正曉得把握當下的心境如何重要。

我還是說不上自己有沒有變得更好，只是慢慢地，我倒也覺得自己不必再更好；這樣一路走來的樣子，早就已經，是最好的了。